第1249章 脆弱的泪水
余清舒不禁思考，十五年后，她的宝贝是否还会记得她？是否还会记得这些字迹模糊的信件？
天色阴沉，仿佛预示着一场即将到来的大暴雨，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
明天，她就要住进那家苍白而冷漠的医院了。
医生告诉她，如果再这样在家中拖延，她的身体状况只会更加恶化。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她心中早已有了清晰的认知。
或许，是时候了，他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实际上，她曾构想过无数理由，编织过无数谎言。然而，最终，她选择了放弃。
是出游吗？还是踏上一段旅程？或是其他更多？
但答案都不是，因为她，再也没有机会回来了。
因此，她做了一件最为寻常的决定，就像那些陈词滥调的故事一样。
依旧，他们最为熟悉的西餐厅，依旧是那间充满温暖的包厢。
余清舒坐在他的正对面，面容平静如水，眼中毫无波澜。
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似乎闪烁着某些情绪，唇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饿了吗？我们先点菜吧。”
余清舒微扯唇角，回应道：“好。”
点菜的手法依旧娴熟，他仍会询问她的喜好，然而她的回答总是那句“随你”。看似一切如常，但她的兴致却明显不如以往。
他并非愚钝之人，自然能洞察一切。
点完菜后，他漆黑的眼眸凝视着她，目光如炬，仿佛能洞察人心，宛如一口深邃的千年幽井。
“你有话想说吗？”
他心中有诸多话语，却始终未能鼓起勇气开口，但他深知，有些事终究无法逃避。
她若愿意倾诉，他愿洗耳恭听，内心充满了渴望。
面对他那炽热的目光，余清舒原以为会心生恐惧或愧疚，然而，她却发现自己异常勇敢。
那份勇敢，几乎可以掩盖所有的虚假。
“嗯！”她点头，态度从容。
余清舒微微偏头，不经意间，她注意到了他搁在桌上的那只手。
纤长的手指带着一丝苍凉的气息，当她的一声轻应响起，它们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这细微的动作，在余清舒的眼底被无限放大，仿佛占据了她整个眼瞳的视野。
“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真爱吗？”她突然发问，目光依旧停留在桌上那只大手之上。
那只手，宽厚而有力，仿佛能够掌控整个世界。
然而，在她的注视下，那原本苍凉的指缝间，却逐渐显露出一种苍白。
这种苍白，白得刺眼，几乎要晃痛她的双眼。
然而，她却没有流泪，连一丝丝赤红都未曾显现。
因为她已经为这一刻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多久了？一个月、两个月，还是更久？她已经无法确切地记起。
盛北延沉默不语，只是紧紧地盯着她，漆黑的眸子深邃而锐利，仿佛要将她看透一般。
“人有的时候，就是很容易变，曾经我读不懂什么是爱情，后来，我好像明白了。”
余清舒放在桌下的小手不禁微微颤抖，紧接着，她左手紧握右手，左手食指的指尖几乎要陷入右手的虎口之中。
不痛吗？她痛得刻骨铭心，然而，这份痛却还不足以掩盖她心底那份更为深重、更为浓烈的痛苦。
她在编织一个又一个谎言，只为逃离这个让她痛苦不已的境地。
无论他人对她怀揣着怎样的情感——是恨、是怨，还是漠然——她都无法忘怀那一天，他醉酒后毫无形象地抱着自己痛哭流涕，那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泪水。她从未想过，像他这般桀骜不驯、自负自傲的男人，竟然也会流露出如此脆弱的泪水。
那时，心脏似乎正经历着被利刃割裂的剧痛，殷红的血液沿着心口缓缓滴落，就如同她的眼泪般无助而深沉。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在那一晚，他轻声询问她：“清舒，你知道泡沫公主的最终命运吗？”
余清舒默默点头，她自然知晓。
泡沫公主的结局，是人鱼公主在水中逐渐化作一片片白色的泡沫，这些泡沫随风舞动，随波逐流，直至最终消散，深深地融入了大海的怀抱。
连一丝痕迹也未能留下。
而那位深爱的王子，此生注定无法再等到他的人鱼公主归来。
因为，生命的消逝，就如同泡沫的破灭，所有曾经的美丽与记忆，皆化为虚无。
微风轻拂，不留下一丝尘埃的痕迹，连那最后一缕希望也随风飘散，化为虚无。
那一夜，他紧紧地握住她的小手，仿佛害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在空气中。
泪水滑落在她的面颊，深入肌肤，带来如割腕般的刺痛。
他低语，宁愿王子永远也无法发现真正的人鱼公主，至少那样，心中的希望仍旧存在，那份深深的爱意也未曾消逝。
那样，他便不会感到如此孤独。
他坦言，他惧怕死亡，更怕亲人、爱人的离去。
那一刻，余清舒明白了。
那个外表看似坚强、冷傲的他，其实，在哭泣时，也只是一个需要慰藉的孩子。盛北延不想面对死亡。
可却一次次在经历。
自己不想盛北延再经历。
“你想告诉我，你现在懂了什么是爱情，是吗？”
盛北延深深地看着余清舒，苍白的唇色，在这一刻看着，更加惨白。
“我也曾以为，我们的爱情能永恒如初。”余清舒深知，此刻的自己在这份感情面前显得如此无力与虚假。
喉咙里传来阵阵刺痛，但她仍旧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她自嘲地想到，或许是因为演技太过精湛，连自己都快被蒙骗过去了。
然而……
“就在我沉浸于这份痛苦与绝望之时，他的出现，如同一缕温暖的阳光，照亮了我阴暗的生命。”
余清舒轻轻闭上眼睛，仿佛他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男人的身影。
她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浅笑，那是从心底深处涌出的笑意，纯粹而真实。
“他的温暖，总是在我孤独的时候，给予我最大的慰藉；他的身影，总是在我最需要时及时出现。当我哭泣时，他会轻轻为我拭去泪水；当我难受时，他会……”
余清舒的声音渐渐低沉，仿佛沉浸在那段温暖的回忆中。
“够了！”盛北延突然打断自己的话语，声音中透着一丝决然。
冰冷而低沉的声音，如同锋利的冰刀，无情地割裂了她温暖的回忆。
余清舒猛地一颤，仿佛那冰刀已深深割入她的心口，使她瞬间窒息。
她抬眼望去，只见那双赤红的眼瞳中充满了烦躁和凌厉，目光如刺，紧紧锁定在她身上，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
过了许久，他始终未发一言，整个包厢内的气氛也随之降至冰点，连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冰霜。
终于，他机械般地从餐桌上拿起餐厅备好的香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
"哗——"火柴与火柴盒沿摩擦的声音，宛如爆炸前的低沉预警，瞬间令她的心跳如同鼓点般重重敲击。
然而，期待中的光亮并未出现。
他尝试再次，苍白的手指此刻略显颤抖。
终于，一丝微弱的火苗跳跃而出，他点燃后，烦躁地将那即将燃尽的火柴甩入烟灰缸。
他低垂着头，深吸了一口，随后才缓缓抬起头。
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染上了赤红，一种宛如鲜血般刺目的殷红。
那一刻，余清舒感觉全身的肌肤仿佛被无情的鞭子抽打，疼痛让她浑身痉挛。
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她面前如此肆无忌惮地抽烟了。
二手烟对怀孕的自己不好。
所以盛北延选择戒烟，身上很久不再携带烟盒。
在缭绕的烟雾中，他被白色的烟圈层层环绕，如同被孤独和苍凉笼罩。他显得如此孤漠，令人心生同情。
他沉声问道：“余清舒，你是想告诉我，你对季正初的爱意有多么深沉吗？”他的深邃黑眸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凄伤，那是余清舒无法解读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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