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川一头雾水的想了半天:
“没什么特别的啊,怎么了,高指导员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突然想起来的。”
高毅松敷衍了两句就离开了。
等他回到家里,问过阿姨谭小絮是怎么出来之后,才知道答案。
确实是他大意了。
站在小小的窗户前面左看又看,窗户这么小,谭小絮是怎么钻出来的?
高毅松回屋,脱了工装大衣和身上的包裹。
阿姨拿着衣服,到外面摔打,把上面的麦芒、碎屑、灰尘全部拍打掉。
高毅松在屋里舀了水洗手。
洗了手,连忙检查身上。
这一上午,觉得身上到处刺挠,痒的厉害,一直强忍着到现在。
这会儿终于消停了,擦干手,撩起衣摆,伸手在腰上摸了一把 ,摸到腰上一片凸起的疙瘩。
果然过敏了。
这不争气的身体。
高毅松解开身上的扣子,脱掉上衣。
阿姨进来,一眼看见高毅松后背、胳膊上、脖子上,一大片一大片红疹子,跟冷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哎呀,这是过敏了!”
“没事,帮我拿点药抹抹就行了。”
“哎,”阿姨一边去翻药箱,一边咕哝,“我听说有的人对麦芒过敏,要不你还是别去收小麦了。”
“只是起了点疹子,没什么其他反应,不要往外说,我抹点药就好了。”
阿姨找了一管药膏过来,递给高毅松,然后自己去洗手,一边小心翼翼的劝:
“毅松啊,我还是跟小谭队长说一声,让别人去收小麦吧,反正连队那么多人,不一定非要你来收。”
“不用,”高毅松坚持道,“我没事,我自己知道轻重,要是严重的话,我不会冒险的。”
阿姨只好叹了一声,不再说什么了。
高毅松从前是个很有分寸的人,阿姨一直很放心,但是现在,只要跟小谭队长沾边的事,总要冒险,让人提心吊胆的。
阿姨挤了点药膏,在高毅松后背涂抹。
药膏抹到皮肤上,有种凉爽的刺痛,像有细针在身上来回的扎。
涂抹完后背,阿姨出去,让高毅松一个人在屋里涂药膏。
他大腿上也起了疙瘩。
浑身上下,恐怕只有脚底板没有。
脸上也起了几个红点点。
全身抹上药膏后,整个人就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凉爽的刺痛变成密密麻麻的灼痛。
好在药劲过去后,人没那么难受了。
…………
另一边,场部医务室。
陈灼等五个伤号被送过来后,是张医生接的诊。
张医生一边给几个人诊治,一边询问怎么伤的。
听说是被十一连队的大野猪伤的,张医生都惊呆了。
十一连队的野猪,果然名不虚传。
张医生一边给人包扎,一边听到有个耳朵受伤的小伙子趴在床上咬牙切齿:
“高毅松个王八蛋,我饶不了你!咱们走着瞧!”
张医生挑了挑眉。
等轮到给陈灼包扎时,整个医务室里全是陈灼的惨叫声。
陈灼屁股刚刚包好,一瘸一拐的去了熊场长办公室。
秋收时,整个场部也忙到飞起。
忙乱的场面,比连队更甚。
大街上卡车来来往往,就没停过。
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行色匆匆。
而这时候,熊场长却称病在家,办公室里只有秘书小王一个人忙着跟各方人马周旋。
陈灼又打了电话,给陈康汇报。
陈康一听说,十一连队又又又又又有野猪出现,陈康气的差点没把电话线拔了。
那谭小絮,是野猪精变的吗?
皮糙肉厚,修炼成精!
怎么就是治不了她?!
每次都是稳操胜券,结果每次都是惨败。
他们父子俩忍辱负重几个月,就为了在秋收时把人拿下,结果,所有招数失效。
熊场长在那装死。
派了民兵股过去拿人,结果民兵股的人在那喝的酩酊大醉,再找人,已经没影了。
没法子,只好让负责水利的人亲自过去找谭小絮,结果,面还没见到,又被大野猪撂倒了!
陈康知道十一连队大野猪的厉害,这次想骂也骂不出来了。
气的无可奈何。
偏偏陈灼哭哭啼啼的在电话里说:
“爸,这个水库工程,我干不下去了,工地那帮人天天在背后嘲笑我,现在我们几个干部又被撞伤,要是这样回去的话,他们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嘲笑?”
“不想回去也得给我回去!”陈康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是个总场长了,“那水库工程是你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停的吗,这不是你开荒种地,想开就开,不想开走人,这个工程,你必须给我干完!我还是那句话,明年开春,必须完工!”
陈灼:还不如死了算了!
陈康又道:
“你去找熊场长,这个重要关头,他在家装病,等秋收结束,我第一个撤了他!不过现在,让他给我起来!让他去找谭小絮,必须派人!”
陈灼得了父亲的指示,挂了电话后,到熊场长家找人。
到了熊场长家,熊场长老婆也不认识陈灼,不耐烦道:
“别来找了,都别来找了,人都要死了,还来找,有事烧纸吧!”
陈灼不理这泼辣的老娘们儿,径直进了屋。
进去一看,果然,熊场长直挺挺躺在炕上,额头上放着块湿布。
脸色烧的通红,嘴唇却干的发白。
眼窝深陷。
眼睛半睁半闭,瞳孔都快散了。
熊场长大概七八岁的闺女正拿着块手帕,蘸了酒,给熊场长擦脖子。
看见有人进来,小姑娘怯生生的说:
“我爸生病了。”
陈灼有些吃惊,他一直以为,熊场长是为了逃避责任故意装病,没想到,居然真的病了。
不像装出来的。
“熊场长,”陈灼还是走过去叫了几声,“熊场长,你快起来!”
熊场长呻-吟一声,眼珠子似乎动了动,勉强睁开一道眼缝。
看见他有反应,陈灼继续说:
“水库工程你也要负责,现在谭小絮霸着两个连队不出人,我们人手不够,耽误工程,你快起来想想办法,要是明年开春完不成,到时候雨季来了,那里又变成一个大水泡子,想再施工就麻烦了,你快起来吧。”
熊场长老婆听了陈灼的话,在屋外大骂:
“丧尽天良的,当了个破分场场长,拿着七十多块钱工资,还要卖命吗,没瞅着人就剩一口气了,非要逼死他是不是,一天天的净是破事儿,这场长,咱不干了,爱谁干谁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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