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制天下兵马,总督天下军务,钦此。”
也不怪王承恩迟疑,实在是这名字……太长了,也太怪了。
张世康也听的一愣一愣的,什么神武龙威,什么捷胜千里,怎么一股子的中二味道?
这等名号,就连苏莱曼国王、大庆法王、威武大将军、镇国公、总兵官朱寿听了,都得直呼内行。
敢情老朱家的中二属性是代代相传的吗?
张世康尬的脚指头扣出三室一厅,王承恩宣读完,崇祯皇帝还微微扬了下下巴,意思是询问这名号是否满意。
这是他昨晚想了大半夜才定下的名号,一大早起来连洗漱都没做,就先草拟了下来。
前头的神武龙威捷胜天子自然是彰显大明天威,同时勉励张世康能为大明决胜千里。
而天下兵马大元帅之职却也非他杜撰,而是实实在在曾有过的官职。
元帅之职,早在春秋之时便有记载,意为将帅之长。
唐朝时李二正式将天下兵马元帅、副元帅定为战时最高统帅。
此后两宋,乃至辽、金,皆设天下兵马元帅之职,但两宋时这官职成了虚职,辽国则是由太子、亲王担任,金国甚至还做了细化,弄出来副元帅、元帅、大元帅等等。
元朝有元帅府,到了明朝虽然也有元帅府,但这个称谓已经很少用,成了比两宋时还虚的虚职,跟太师太傅一般只是个荣誉称号。
可在场的朝臣们,哪里会将这道诏书的任命当作荣誉称号。
相比于什么神武龙威捷胜千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最后的两句上。
节制天下兵马,总督天下军务。
寥寥十二个字,却将所有人都惊掉大牙。
两句话虽看似重复,实则职权也有不同,节制天下兵马,是说大明所有的军镇部队皆受其调遣。
而总督天下军务就更夸张了,不仅可以调动天下兵马,更是对各军镇的直属将官拥有生杀之权。
掉兵权、任免权,还是面对全天下而言。
即使是此前作为大明军事最高领袖的督师,自有这个官职以来,也最多不过掌管过七个省的军事力量。
如今督师与这个所谓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一比,真真是不够看了。
若此诏令为真,此后大明两京一十三省之兵权,尽握于张世康一人之手。
因为这道草诏,刚才还吵吵嚷嚷如同菜市场的大殿,变得格外的安静。
所有人都惊诧于这道诏书的份量,刘宇亮和郑三俊也少有的露出吃惊的神色,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天子是不是失心疯了。
吏部尚书郑三俊当头跪倒在地,脸上带着凝重十分激烈的道:
“陛下,将天下兵马委于一人之手,我朝两百七十年从来没有先例。
兵者国之重器,存亡之道也,毕竟人心叵测,为国朝计,请陛下收回成命!”
郑三俊表情很是激动,这不仅仅是出于私心,可就算没有那些私心,他也会站出来反对。
自古以来,不少朝代都发生过将领谋逆的事情,也是因此,历朝历代,对军权都格外看重。
以大明为例,之所以分为兵部和五军都督府,前者掌握调兵权,后者掌握统兵权,一大原因就是为了防止军将谋逆。
可当今天子今日所为,不仅将祖制视若无物,很可能也会将大明推上极为危险的境地。
“郑大人言之有理,陛下难道忘记杨嗣昌的教训了吗?”东阁大学士兵部右侍郎熊明遇沉声道。
在场的朝臣都明白熊明遇的意思,正是因为陛下偏听偏信杨嗣昌,才让朝廷落到如今的地步。
杨嗣昌的事才刚刚发生,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人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陛下您伤口还滋滋冒血呢,怎么也能忘?
他的言辞若是往常,定然会引起朝臣不满,毕竟皇帝是不会错的,即使有错,你也不能当面提。
可如今大部分的朝臣都站在熊明遇一边,愣是没有一个人反驳。
“陛下,冠军伯或许有些才能,这一点臣不敢妄言。
但冠军伯年不过及冠,虽有贾庄之胜,然却并不能说明他就有经天纬地之能,将我大明百万雄师交于其手,乃是对大明江山的不负责。
请陛下收回成命!”
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李邦华也跪倒在地。
张世康微眯着眼睛看着在场朝臣的反应,刘宇亮、郑三俊没什么说的,这群东林党人自然不会同意,原因也很简单,除非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是他们的人。
可这个李邦华就有点意思了,他之前还在崇祯老哥面前提过,李邦华自打整饬军营被集火之后,在都察院已经猫了好几年了。
老倒霉蛋了。
不过这几年,李邦华老实了很多,即使上朝也几乎很少发言,没想到这次竟然站出来反对老哥的任命。
不过想想也是,大明偌大的疆域,天下即便糜烂至此,卫所兵,各军镇募兵,外加土司,兵马少说也有百万之众。
而且如今哪儿哪儿都是战乱,将这么一大摊子交给一个纨绔公子哥,即使曾经打过一次胜仗,还是没什么说服力。
张世康虽然有站出来撑场子的心思,但这心思毕竟不强,若不是看崇祯老哥可怜,他才不不当这出头鸟。
这劳什子大元帅看着威风,其实很可能里外不讨好,毕竟自己的存在对所有人都是威胁。
他们只恨这个差事为什么不是他们自己。
念及此,他好整以暇的看了一眼崇祯老哥,想看看这老哥到底有多大的决心。
毕竟如果所有朝臣都出来反对,即便是天子,也足够他吃一壶。
崇祯皇帝似乎早就知道朝臣会反对,他认真的听了大部分朝臣的谏言,即使听出了熊明遇话里的嘲讽之意,也没有很生气。
只是他言辞却仍旧没有半分妥协,他环视了一圈百官,以很是郑重的语气对所有人道:
“朕知道众卿家的担忧,只是诸位卿家莫要将张世康与那杨嗣昌作比较。
冠军伯虽年轻,但常言道有志不在年高,霍去病封狼居胥山之时,也不过二十岁。
今时局动荡,军镇之间、行省之间若各自为政,如何抵抗建奴和流寇?
朕意已决,即使身死国灭,亦不悔也,诸卿勿要再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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