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再也不回来了?
渐渐地,马瑞达习惯了摄像机的存在,与别人的配合也好了很多。
这天下午,终于来了一场雨,他们要拍的是一场雨后的足球赛。
◤不算宽阔的水泥操场两边竖立着两个破烂的球门。
乌洛因为个子小,被队里的人要求去守球门。
宽大的囚衣套在乌洛的身上有些空荡荡的。
乌洛扑出一个球后,靠在球门框上,看着场中争夺的人群一时有些走神,周围人的呐喊咒骂只是嘈杂的背景。
他转头,看到操场一角,一只肥大的火鸡扇着与它身子不相称的小翅膀,扯着红红的脖子咕咕叫着。
“砰!”一个高大的男人随手拿了个空酒瓶砸在一个小孩的头上,一道红色的鲜血从额头上留下来,就像火鸡那红红的恶心的脖子。
“咕咕!咕咕!”火鸡的叫声让乌洛从回忆中惊醒,意识到他还在足球场上比赛。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得分!”众人的欢呼,证实他的晃神让对方轻易地进了一个球。
欢呼声并没让乌洛的心思完全回到球场上来,他回头又看了眼火鸡,刚刚脑海中出现的那一幕在预示着什么吗?
“你怎么样?笨蛋!”输了球让队里的亨利气势汹汹来找乌洛的麻烦,“你睡觉我们打球吗!”
亨利比乌洛高了一头多,他狠狠的一推让乌洛从球门的破网中倒退了出去,虽然瘦高的丹格其利想要劝架,却无能为力。
乌洛转身逃跑了,不然他会被这些输了人给撕了的。他们不会当他是队友,只会让他为输球付出代价◢
马瑞达个子瘦小,以前在学校里也没有什么体育项目是他擅长的,更别说胜任足球守门员的角色。
戏开拍前,导演细细跟他讲了足球守门员的姿势,也给他找了视频看,不求多厉害,但是还是要有一点样子在。马瑞达需要做的就是盯着球左右移动几次,他们也事先确定好,最后场中的人会将球踢向马瑞达的右手边。球速不会很快,会给他反应的时间。
虽然事先套好了球路,但谁也没有预料到,马瑞达第一次扑球的时候就将手掌给磨破了。
在马瑞达将球扑出去的时候,导演喊了卡。“干的不错,马瑞达!”埃米尔为马瑞达的一次性成功感到欣喜。
马瑞达的手藏在长长的袖子中,说谢谢。
拍到亨利去找乌洛的麻烦,对手演员格力握着马瑞达的手要将他推开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马瑞达的手掌内侧湿漉漉的,但他以为是马瑞达的手有些湿,也没在意。
导演拍完马瑞达逃跑的背影喊卡之后,格力看着自己掌心的红色血迹吓了一跳。但他确定自己没有受伤,那么这血就只有可能是马瑞达的。
“马瑞达,你的手受伤了吗?我的手上好像有你的血。”格力问道。
“我没事。”马瑞达摇摇头,往回走。
“马瑞达,过来给我看一下。”埃米尔皱眉。
马瑞达伸出手,斑斑血迹中还有未清理的泥沙。“刚刚扑球的时候伤到的吧?你怎么都不说?”埃米尔有些生气也有些心疼,这么个小孩,受了伤他也没注意。
“没关系的,我不疼。我不想影响大家拍戏。”马瑞达低着头说。他习惯了受伤的时候自己忍着,若是他刚刚伤了就喊着说自己伤得怎样,说不定别人会说他小题大做,而且他也习惯了这一点小伤。
埃米尔找人来为马瑞达处理伤口,但是因为戏还是要接着拍,也不可能上纱布。
医生也只能将马瑞达手上的泥沙清理掉,用酒精消毒后,喷上止血药剂。
过程中马瑞达只有疼的时候发出了几声“嘶嘶”的抽气声,却没喊一下疼。剧组里的人看他眼光中都带了些欣赏。之前他们也喜欢这个孩子,不过那是因为他听话,现在则多了些敬意,将他当做同龄人看待,而不只是将他当做小孩。
上好药之后,马瑞达就表示自己没事了,可以立刻进行下面的拍摄。
◤在丹格其利的阻拦下,乌洛逃进了他们准备表演的房间,但是亨利也很快追了进来。
丹格其利伸开长长的手臂,将两人分开,“别打了,他不值得。”
乌洛跳着要还手,却怎么也打不到亨利,怎么看都觉得有些可怜。
“放心,不会留下疤痕的。”亨利得意地笑着,“等你爸,再拿酒瓶往你头上砸。”
“来啊!打断你的牙齿!扭断你的腿!”乌洛愤怒地想要揍亨利,“用空手道砸烂你的脑袋!”
丹格其利拽着乌洛胸口的衣服,不让他往前,他知道如果放手,小小的乌洛肯定会被欺负。
“哔!哔!”刺耳的口哨声想起,狱警站在门口说,“够了!回到球场上!”
“怎样?亢奋吗?大麻哪来的?”丹格其利说。
“大麻?我不吸大麻的。”乌洛回道。
“我们们明天就走了,摆脱这些白痴,不必再任人使唤,看狱警的脸色。自由啊!”丹格其利很开心,他不明白为什么乌洛还和这里的人生气。
“至少这里有狱警,外面没人能保护你离开那些混蛋。”◢
乌洛的戏演的越久,对这个角色揣摩的越多,马瑞达越觉心酸。冥冥中,他觉得也许乌洛这个角色就是他自己。
剧本中写的被父亲用酒瓶砸破脑袋的那一幕,是需要再另外补拍的。而刚刚戏中,他看着火鸡回忆的那一刻,他脑中闪现的是,父亲一巴掌后,他止不住的鼻血。
马瑞达不明白,为什么作为一个父亲,对于孩子会毫不犹豫地动手,孩子受伤了,他们也不会在意。他的父亲如此,乌洛的父亲也是这样。既然这么讨厌他们,为什么当初又要生下他们?不知道当乌洛被父亲砸破脑袋的时候,是不是像他以前一样,有杀了对方的冲动。可是,因为他是父亲所以不能。
在剧本中,只写了乌洛即将出狱到出狱的情节,没有具体写当初乌洛到底是为了什么进的少管所。马瑞达想,是不是那一酒瓶字彻底砸碎了乌洛对那个家的留恋,然后他故意失手,将自己送进了少管所?
“至少这里有狱警,外面没人能保护你离开那些混蛋。”
这一句台词,应该才是乌洛心中的真正想法。他对离开监狱,对外面所谓的自由生活其实并没有那么的向往。只是因为既然注定要离开,那还不如让自己觉得外面有希望。
马瑞达的生活自戏开拍后就徘徊于片场和休息的旅店,两点一线。空闲的时候,他还得补课。
埃米尔询问了马瑞达的期末考试成绩之后,征询了他的意见,就为他请了补习老师,每天呆在片场,马瑞达没拍戏的时候就要接受补课。因为马瑞达除了英语文学和美国历史两门课拿了A之外,其他不是D就是F。所以每天马瑞达的生活都充实得简直不能再充实。
戏份很快拍到了乌洛出狱的那天。
◤在演出之前,他们进行着最后一次的排练。
在歌声中,典狱长哼着歌,挥舞着双手做着指挥的动作向排练中的他们走来,与指挥者握手后,唱着接下来的歌。
“那是水手的生活
我们永远开心
一起和声齐唱吧
不管航行到哪水手都很尽兴”
在欢快的歌声中,典狱长和大家一起随着音乐左右摇摆,还将头伸进篮框中,搞笑的举止,惹得周围的少年们都看着他忍不住笑意。
“乌洛,你什么时候回来?”在音乐中,典狱长摇摆着身子,笑着问乌洛。
“我再也不会来了,典狱长。”乌洛收起了嘴角的笑,看着典狱长认真地说。
典狱长却没有看他,“鬼才相信咧。”他笑着说,似乎乌洛讲的是一个最好不过的笑话。
“我舅舅在蒙地内哥罗开了理发店。”乌洛解释道。
“天哪,你什么事都撒谎。”典狱长摇摇头,一副乌洛无可救药的模样。
“你又知道我在撒谎了。”乌洛看着典狱长,头也不转,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我发现自己撒谎后,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典狱长看着乌洛,在他耳边说了这句自己的真理。说完后,他就不再看乌洛,继续唱着歌,沉浸在音乐中。
“小鸟正在往南飞……”
看着唱着歌离开的典狱长,乌洛笑了。◢
典狱长的扮演者,名叫凯瑞,是个如戏中的典狱长一样欢乐的人。戏里戏外的接触,让马瑞达渐渐喜欢上这个孩子般的大叔。
刚开始看马瑞达每天补课的时候,凯瑞还说埃米尔太严厉,马瑞达太辛苦太可怜,不过自从知道马瑞达的期末成绩后,他就常常取笑马瑞达,并且鼓励埃米尔再严苛一点。他也常常给马瑞达带各种精细的小点心,给他被戏和课业双重压迫的脑袋补充能量。知道马瑞达喜欢看书,他偶尔也会给马瑞达带最近出的不错的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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