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眼睛瞬间瞪的老大,表情绝对不是欣喜和兴奋。她先惊讶了片刻,转瞬就是不解和不甘。
她想不明白,怎么三房连个女儿都能被封县主。
她这辈子最疼的儿子是老二,但是老二全家不得善终。
她也对老大寄予厚望,等着他振兴侯府。可现在老大妻离子散,才三十多岁就已经没了斗志和心气。她有时候抬头,甚至能看见长子鬓边的白发。
可就是这个她看不上,且一直当做外人的老三,仕途顺遂,夫妻和睦。一儿一女,也都教养的极好。
她想,她这辈子当真失败。
她又忽然释然,三房如今的光景,她下去见老太爷,也有底气了。
甚至她心里还有个恶毒的想法,不如就在苏芷兰受封的时候去了。到时候京里定会说,苏家那位五小姐担不住福气,克死了祖母。
可也就只是想想,她还不想这么快去见老太爷。
苏承荀对老夫人的反应并不意外,但是不管老夫人是什么反应,他都不大往心里去。
尽孝一事,对他来说一则是为了全了孝道,他自小所受的教养让他必须如此做。
二则是为了让父亲在九泉下也能安息。
至于老夫人怎么做,他从不大往心里去。
这么多年,唯一觉得对不起的就是发妻。在这事上,受了不少委屈。
苏承邺听说苏芷兰被封了县主,倒是高兴地过问了两句。
兄弟两人说了会儿话,便有下人来禀告,说是宫里来人宣旨了。
苏承荀便离开了松鹤堂,匆匆去接旨了。
苏家忙着接旨的时候,太子悄悄去了陈铮的府邸。
书房内,陈铮把太子迎了进去,又吩咐心腹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
陈铮大抵能猜到太子为何而来,但还是说道:“殿下有事吩咐一声就是了,怎么还亲自来了。”
有下人上了茶,陈铮亲自端了进来,递到了太子手边。
太子示意陈铮坐,然后开口说道:“老师怎么看今日的事?父皇那边,我是装作无事,还是找个由头给自己开脱。”
其实太子算计宋弘深这事,并未跟陈铮商议,甚至没露出口风。
可眼下需要陈铮出谋划策,他也不瞒着了。这句话,算是跟陈铮承认,这事是他主使的。
陈铮面上不动声色,但是心里却极为不满。
太子不是第一次这样了,每次都是事前不商量,事后找他收拾烂摊子。
这次的事太子若是知会他,他根本不会赞成他算计宋弘深。
除非能一击让宋家倾覆,再不能翻身,否则就是给自己惹麻烦。
但是此时再说这话,已经于事无补了。
陈铮思量了片刻,然后说道:“以臣对陛下的了解,他定然心里已经有所怀疑了。”
“殿下若是当没事一样,陛下眼下不会说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有影响。”
“还是要找个由头,把这事给圆过去。态度也很重要,殿下容我想想……”
陈铮垂着眉眼,好半天没说话。手搭在楠木椅子扶手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边缘。
还没等想好要怎么帮太子遮掩,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
陈铮知道,若是没有大事,不会有人敢这个时候打扰。
他跟太子告罪了一声,起身往外走去。
不多时,陈铮就再次进门。坐下后说道:“宫里传来消息,宸妃娘娘有孕了。”
太子一怔,随后眉头紧蹙,心里暗骂了一句晦气。
陈铮却道:“这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殿下正好利用这件事,与陛下在宋家的事情上,达成一致。”
太子不解,他和父皇在宋家一事上很难达成一致。
陈铮看出太子的疑惑,淡笑了一声,随后往太子身边倾了身子,低声说了起来。
从前教导沈之修的时候,很多事并不需要陈铮说的那么直白,沈之修就能理解其中的本质。
可自打教导太子,陈铮时常有深深的无力感。
许多话掰开了揉碎了说,却还是收效甚微。
所以说资质这东西,就是老天爷赏的,没有就是没有。
陈铮说的时候,太子面露迟疑,但还是在陈铮说完后点了点头。
“本宫记住了,这就回宫。”
陈铮亲自送了太子到大门口,又说道:“殿下,臣还有一言。其实殿下不必心急,陛下还没有易储的意思,殿下只需要做好储君的本分即可。”
“殿下登基前,陛下定会为您扫清阻碍。”
“现在皇上正值壮年,殿下野心太盛不是好事。在殿下登基之前,其实可以适当示弱。”
若太子心有城府,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陈铮还不会说这话。身为储君,有野心不是坏事。
可太子实在空有野心,没有能力手段。那野心就会成为催命符,连带着他们这些追随太子的人,也会受到牵连。
太子随口附和道:“老师说的是,本宫知道了。”
陈铮看的明白,太子不过是随意敷衍。心里叹了口气,把人送了出去。
从陈家角门悄悄出去后,太子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青帷马车。
马车上等着的二皇子欠身问道:“皇兄,陈大人怎么说?”
二皇子很聪明,这次算计宋弘深的事,他一点没掺和。
就算是沈之修亲自彻查这件事,也查不出二皇子的错处。
太子说了陈铮的意思,他也想听听二皇子怎么说。
二皇子闻言说道:“陈大人不愧是内阁首辅,这主意妙啊。”
其实二皇子心里极为不平衡,凭什么太子这样的资质,还能得陈阁老这样的人扶持。
若他出身再好点,陈阁老和沈之修这样的人扶持他,他甚至有信心能功比太祖。
听二皇子这么说,太子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两人又商议了些细节,随后在朱雀大街无人处分开。
太子径直回宫,然后直接跪在了御书房门口。
他跪下的时候,宣德帝并不在御书房,而是去看宸妃了。
等到宣德帝回来,越过太子进了御书房,就跟没看见他一般。
明黄色衣角略过的时候,太子心里想起陈铮说的话:若是皇上没叫起,也没过问,就说明是真动怒了。那这一跪,跪多久都值得。
跪着的时候,他一遍遍斟酌着陈铮的话。
一个时辰后,胡碌走到太子身边,恭谨地说道:“殿下,陛下宣您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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