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城内。
一众锦衣卫已经换上了夜行衣。
辰龙神情肃穆,看着众人,沉声道:
“本指挥使不想骗你等。
今夜出城,九死一生!
吾等本该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中,不能有感情,不能有恐惧,甚至......不能是个人!
但......
大皇子给了吾等机会!
让吾等能生活在阳光之下!
让吾等能跟寻常人一般,示于人前!
甚至结婚生子!传宗接代!
大皇子待吾等,恩重如山!
因此......
今夜,便是吾等报答大皇子的时候!
今夜我们或许会死,或许不会!
但本指挥使希望,你们只会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锦衣卫,只有死亡,没有被虏!”
“只有死亡!没有被虏!”
“只有死亡!没有被虏!”
“只有死亡!没有被虏!”
“......”
一众锦衣卫纷纷高呼,脸上尽是狂热。
辰龙目视着一切,自怀中掏出数张纸,扬了扬道:
“这是吾等这些日子收集到的情报,虽然不多,但对大皇子判断局势极为关键!
记熟它!
谁活下去,谁就转述给大皇子!”
说着,他将纸张递给了身边的锦衣卫,众人纷纷传阅。
片刻,辰龙问道:“都记熟了吗?”
“记熟了!”
辰龙点头:“好!毁掉信纸!”
刺啦~!
众人纷纷撕碎信纸,又放入口中咀嚼后咽了下去,随即目光灼灼地看着辰龙。
“好!”辰龙继续道:“待会出城,所有人跟紧脚步!
若有掉队,所有人不许救!都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辰龙的目光一个个扫过众人的脸庞。
他看得很仔细,仿佛要将所有人的长相都深深刻在脑海中。
良久,他沉声道:“出发!”
......
子时。
承安门,位于宣府的西南角。
说是门,实际上是一道由精铁打造的水门。
这里是宣府城内沟通城外护城河的水道,而护城河又与沙河相连,是宣府重要的水路运输通道。
河道边,一处民房的阴暗处。
仁尚义正带着两名小厮候在黑暗中。
他不时转头看向东边的街道口,目光中有些焦急。
承安门有精铁打造的铁栅栏堵着,又是水道,这里的防卫本就不受重视,每日只有数人守在岸边的一处房子内。
他已经也早已收买了那些守卫,此刻,房子内已经空无一人!
如今只待辰龙等人到来,合力打开水门,就能送他们逃出生天!
飒飒~!
这时,东边的街道口,一道道人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人影快速向这边接近,身上的衣服带起一阵窸窸窣窣的风声。
仁尚义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他疾步迎了上去,道:“你等可算来了!”
辰龙点点头道:“先不说这些,出了城再说!”
“好!好!快!控制水门的绞盘便在围墙边上,你等合力打开水门,便能顺利出城了!”
辰龙顺着所指看去,就着月光,果然看见墙角处有一处绞盘。
他抱拳道:“仁知府,大恩不言谢!待我等出城,定会将今日之事如实禀报大皇子!大皇子定会论功行赏的!”
仁尚义苦笑。
禀报大皇子又有何用?
今日之事一旦败露,他的项上人头也就保不住了!
杨洪费了这么大的劲,为的就是困住这些人,如今他放了人,杨洪岂能善罢甘休!
他摆摆手道:“论功行赏,老夫不在乎,老夫只希望大皇子能救救宣府的百姓!
那杨洪......哎!
闲话就不续了,你等还是赶紧走吧!”
辰龙郑重抱拳道“好!”
说着,他便一马当先,带着众锦衣卫向着绞盘而去。
咻~!
就在这时,一道破空声传来。
噗呲~!
紧接着箭矢入肉的声音响起。
声音虽轻,但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辰龙大惊,向着身后看去。
却见仁尚义身边一位小厮的身体缓缓向地面倒去。
他的额头上,正插着一支利箭,箭尖上,鲜血一滴滴地落下。
扑通~!
“仁大人小心!”辰龙惊呼出声。
此时的仁尚义已经吓傻了。
他乃一介文官,何时见过此等场面?
倒也不是他没见过杀人。
相反,他见过很多!
但小厮就站在他的身边,箭矢射穿头颅时,带出的红白之物直接糊在他的脸上。
给他带来的冲击是无法言表的!
咻~!
这时,又是一道箭矢飞来。
噗呲~!
另一个小厮的头颅被洞穿。
扑通~!
这一次,仁尚义直接被吓得摔坐在了地上,脸色变得惨白。
辰龙虎目环视,街道上一片漆黑,无从判断箭矢自何处而来。
但可以肯定的是,今夜之事怕是不顺了!
他沉声道:“你们速去打开水门,我去救人!”
“大人不可!”
“如今敌我不明,不能去啊!”
“......”
“闭嘴!速去!”
辰龙无视了众人的劝阻,呵斥道,随即身形一闪,向着仁尚义奔去。
“仁大人,没事吧?”他到了仁尚义身边,将其扶起,急促地问道。
“无......无事!”仁尚义撑着他的胳膊,费力地站了起来。
“没事就好,速跟我们一起走!”
说着便拉着对方,向水门口走去。
哗~!哗~!
这时,一道道火把自远处亮了起来,只片刻,四面八方,包括城墙上,到处亮起了火光。
摇曳的火光下,到处站满了人。
“啪啪啪~!”
城墙上传来一道鼓掌声。
伴着声音,一道身着银甲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的目光中。
此人身形魁梧,粗犷的面容上留着浓密的络腮胡。
“这么晚了,仁大人这是作甚呢?”
杨洪戏谑道。
仁尚义面沉如水,沉声道
“杨总兵,老夫身为宣府知府,半夜巡城,不可吗?”
“呵呵!”杨洪一阵讥笑道:
“自然可以!这是仁大人的职权罢了!
只是......
仁大人尽了责了,也该轮到本将尽责了吧?”
“何意?”
“何意?”杨洪眉目一拧,沉声道:“本将为桌这些漠北暗探,辛苦封城月余!
你倒好,竟想将人放走!
仁尚义啊仁尚义!
妄本将平日敬你良多,没曾想,你竟是一个卖国求荣的小人!”
“你放屁!”仁尚义怒目而视,苍白的胡须剧烈抖动着,怒声道:
“杨洪!你竟敢血口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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