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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虽已三月,夜色掩得却急。春日气候,一旦入夜,还是异常寒冷。
司徒红叶无力地躺在江雪寒的怀里,听着他策马疾驰,耳边风声呼啸。她身上雪绫针的毒性虽解,剧毒的痕迹却不是轻易可以抹去的。此刻,她的眉目低垂,心情似是极为懊恼。
“以你现在的武功,江湖上能够胜过你的,不超过十七人。”九叔微笑的样子仿佛还在眼前。然而,自己一出手便伤在了葬花的雪绫针下。“原来,他只是在逗我吗?”司徒红叶心思流转,神情更见沮丧。“更何况,九叔一直就不放心我,不然,也不会找江雪寒跟着……”
蓦地,她仰起头,发现江雪寒也正看着她,而她更突然发觉,自己竟被这个男子的双手环在其中。
“你……你怎么……”她的脸上顿时涌起红晕,不知是怒意,还是害羞。她是司徒鸿业的女儿,十几年来,在规矩极严的家中,从未有一个男子敢仰面看她。而现在,却分明感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正环在身侧。
江雪寒看着她说了几个字,又忽然安静下去,面无表情,但他的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怀中女子的乌发,以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实在是像极了她。
她,已经有多久不见了呢?一念至此,他叹了口气,忽然扬手加了一鞭。
“不许打我的马!”司徒红叶叱道,右手一曲,一个肘拳结结实实地撞在江雪寒的身上。她感觉江雪寒的腹部顿时缩紧,回头看,他的脸上却还是淡然。
“唉!”她忽然有些后悔,“对不起。毕竟,是你救了我。”
“无妨。”江雪寒意外地微笑,解释道,“我们需要快些赶路。”
“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身后,有许多敌人!”
“一路上的敌人,一直都有许多。但最后,他们都死在了你的剑下。”“我们”这个词似乎让司徒红叶的脸更红。但她轻轻说着,脸上又浮出沮丧。
“都死在了我的剑下……”江雪寒呆呆地重复着这句话,心头忽然抽紧。他压抑着叹气,低低地自语:“这,难道是我的宿命吗?”
司徒红叶没有听见他的话,她看到漆黑的夜幕忽然淡去,房舍的轮廓出现在视界中,夜已深沉,却还是能看到灯火。
“今晚,就在这里吧!”江雪寒也看到了,淡淡地说。
白马神骏,似乎听到了他的话,忽然加快了脚步。
于是,一道白光,划破黑色,投向那一星灯火。
深夜,祥和客栈竟是灯火通明。
伙计们疲惫却兴奋,招呼着满屋子的人。掌柜却在后院,帮助这支夜晚才来投宿的商队安顿货物。这支商队的二十多个汉子,似是行了许久,此时正坐在一处痛饮,大盘的牛肉,眨眼便吃得精光。
这个小镇上的小小客栈,难得有人满为患的时候。
黎沐站在二楼栏杆旁,看着他那些饿极了的伙计。疯狂的赶路,这趟货,押得确是太辛苦了些。他又将目光逐个投过几个“特别”的手下,他们没有跟其他人聚在一处,而是各自站在不同的角落,并不猛吃猛喝,而是警惕地望着四周。如果有高手在观察他们的话,一定可以发现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
他的商队中,有一大半是真正的苦力,是从一些贫苦的村落随便雇来的穷苦汉子;但另一些,却是经受过特别训练的真正的高手。
“你一定记着,雇寻常的苦力,住寻常的客栈,去做个真正的商人。”临行前,主公的话犹在耳边,“不要去装个商人。要知道,伪装,总是会被识破的。”
黎沐回忆着,忽然佩服起主公的智慧。现在看来,这种安全措施,决不是多余。他想着,低下了头,看着他下方的一张桌子上,一个中年文士与一个老僧正安静地对弈。夜深,他们的棋局却不停,周围人的嘈杂,也完全影响不到他们。
这两个人,无疑是真正的高手。但,他们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小小的客栈呢?他们不会是冲我来的。黎沐不断提醒自己,心情却依然沉重。
蓦地,门外传来轻轻的马嘶,随即,两个人走了进来。
客栈的伙计甚至没有注意到,但黎沐的目光却突然抽紧。
黑衣乌剑的男子,男装的少女,以及少女怀抱的紫檀长匣。灯火虽然不够明亮,长匣上龙与蝙蝠缠绕的图案却是那么触目惊心。
楼下,中年文士与老僧手中的棋也顿时停止。
原来是这个!黎沐顿时恍然。这个男子,这个长匣!他的疲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血龙剑!他几乎喊出声来。最近的忙碌,让他几乎忘了前些日子得到的消息:血龙剑正送往福教总坛。如果可以把它带给主公,主公应该会很高兴吧!
黎沐的心思急速转动,酝酿着一次袭击。然而这时,他那些猛吃猛喝地苦力中,一个人突然惊讶地喊道:“咦!这不是江老弟吗?”
一踏进这个客栈,江雪寒几乎立时后悔。正对着门的一张桌子上,一个中年文士和一个精瘦的老僧,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目光冲撞在一起,司徒红叶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然而,却有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江老弟!”
然后,司徒红叶诧异地看到那群浑身汗臭的大汉之中,一个人忽然站起身,向着他们喊了一声。
“他……他不会是在叫你吧!”她难以置信地把目光转向江雪寒,却更加惊讶地发现江雪寒的身体已经僵硬,面如死灰,而他握剑的手,竟在颤抖。
“那个人……”司徒红叶迷惑地将目光又回到那大汉身上。只见他神色猥琐,不过是个粗壮的农夫,动静举止,全没有任何会武功的迹象。但,他竟然将天下第一的杀手“孤独风雪”唤作“老弟”。
“你认识他吗?”司徒红叶问道。
江雪寒却似是被这一问惊醒,他猛地抬头,没有看那大汉,却将目光投向了二楼的过道。那里,司徒红叶只看到一个人推进房门的背影。
“客官!”这时,客栈的伙计终于发现了他们,上前打哈道,“两位可是住店,小店正好还有一间上房。”
“那么,我们走吧!”江雪寒竟是没有理那大汉,握住司徒红叶的手对那伙计道,“带我们去房间!”
司徒红叶吃惊发现,他的手,竟然满是汗珠。
那个大汉,似是觉得意外和尴尬,狐疑地投过一眼,再不说话,又淹没在酒肉之中。
伙计带着他们踏上楼梯。司徒红叶的心里忽然觉得忐忑,昏黄灯光下,这个客栈竟是那么光怪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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