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陌生人
天青院。
沈光中见赵继科跑进来，问他怎生又来学院了，下意识的就想，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结果还不等问，沈韩氏身边的二等丫环便过来，说是小婉姑娘来了，夫人请他回去。
将丫环打发了，沈光中就问赵继科，“怎么回事？”
“老师还是先回去吧。”赵继科本来是来销假，并提前给沈光中透个气的，但这时候，又不好开口了。
“你小子……，惹事了。”沈光中狐疑的盯着赵继科瞧了瞧，便下结论。
“学生回课堂上了。”赵继科一拱手，麻溜的退走。
沈光中见他这般表现，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
他起身，理了理衣袍，便出了天青院。
等见了林小婉，说了两句套客话，便暗示沈韩氏先离开。
“小婉姑娘，这是出什么事了？你们的作坊不是今天正式开工？有事派人来说一声便是，不必亲自跑这一趟。”沈光中回来的路上，想了几种赵继科可有会犯的错，又都一一否了。
“沈先生，我看出来了，你这是不管赵继科犯了什么错，还是想为兜一兜的。”林小婉撇嘴说道。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纵容。
“犯错，不是犯法，不败坏道德，还是得有个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机会？”沈光中也不打机锋，直白的说道。
林小婉用力吸一口气，“沈先生，民间老妪都知道，溺爱不是爱是害。”
“嗯！此话老夫赞同。”沈光中连连点头。
林小婉忍不住甩了个白眼给他。
沈光中摸了摸鼻子，遂问她，“小婉姑娘不如先说说默之犯了何错？老夫绝不偏帮他。”
哼……
林小婉从鼻吼里发出一声冷笑，“我今天只是来问问沈先生，昨日赵继科找你告假时，可说了理由？”
啊？
沈光中意外了一下，是因为这件事？
“说了，你们的作坊今日正式开工。”
“沈先生觉得，作坊开工，他告假不来学院，合理？”“他想留家里帮忙。”
“帮什么？切猪肉？剔猪骨头？还是剁肉沫？”
“帮你安排调度……”
“因为要在村里建作坊，他已经请了赵家族长的曾孙，一个外出讨了生活几年的族兄留在村里，族长更是比我们还在意作坊一事，时刻操心着，退一步说，他还有师父，有他爷爷、有两个伯父一个叔，还有老赵家的那么多人，用得着他？”
“家里这等大事，他想参与其中。”
“只是因为想要有参感，便要缺课一天？”
“……他不会耽误课业。”
“所以便能随便告假？岂不养成他随心所欲的劣性根？”
“……，他素来自律。”“你就不怕你的这份纵容会毁了这份自律？沈先生，我还是那句话，学生就应该以学业为重，若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需要告假，希望你能严格把关，十五岁虽然已经是能当爹的年纪了，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半大的少年，再自制自律，也还年少……”
林小婉说的并不激动，一通话说出来，最后叹一口气，“我们都没有父母，少了许多管束，我记得来运叔还在时，他从未告过假的，是因为家里一潭死水，没有事情发生吗？”
沈光中：“……！”
林小婉抿了抿唇，抬了眼看他，“说句逾矩的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昨天跟你说家里作坊开工要告假一天不上学的是你的儿子，你会同意吗？”
他儿子？沈光中想了想，他儿子，不敢！
他们不敢跟他提什么要求，更不敢提什么告假不去上学的事。“呵呵……”他摇头失笑，忽而起身，朝林小婉一揖到底，“老夫惭愧。”
“沈先生言重了，是小女子失礼了。”林小婉连忙侧避开，反行一礼，“沈先生对赵继科疼爱有加，是赵继科三生有幸。”
她其实有些能理解沈光中，毕竟在后世，她就见多了，对自己喜欢又成绩好的学生，老师总会偏爱纵容几分的。
“默之太懂事了，总是规规矩矩，一板一眼的。”重新坐下后，沈光中便说道，“打家里出了变故，我一开始担心他无法继续学业，后来又担心他变得孤僻，当时你在村里又总是被人找麻烦……”
“当他提出不住学院了，每天都要回村时，我点那一下头有多艰难啊，可那次是他首次主动对我表达他的想法。”
“直到他来找我说了刘县丞那个女儿的事……，呵呵，小婉姑娘，不瞒你说，我当时可开心，隐远还鄙视我了呢。”
沈光中笑了又笑，最后是自嘲一笑。
他这一生，教的学子无数，有两个儿子，收弟子十余，迄今为止，只有赵继科把他当‘纸老虎’，亦是唯一知道他背后那层身份的。
知道他那层身份，却还是把他当成‘纸老虎’的弟子。
而赵继科的出身，能做到这样，他纵着一些，偏爱几分，绝对不过份，不过以后还是会克制了。
也不能辜负眼前这个姑娘的一份心不是？！
“隐远先生还提出要陪我来呢。”林小婉好笑道。
她想说的话说完了，也知道了沈光中是怎么想的了，那事情便是这样了。
“那他怎么没来？”沈光中顺着她的话问。“我问他是不是想趁机也歇课一天，他摇头说不是，不陪我来了。”
“哈哈……”
沈光中哈哈大笑，越笑越想笑，笑到停不下来。
能让隐远吃瘪的，小辈里面，就是林小婉和赵继科了。
赵继科虽然是借了自己的手，但目的是达到了的啊，最主要的是，他敢……
咳！
沈光中发现自己又犯了老毛病，干咳一声，连忙收敛心神，把他回来前，赵继科跑去找他的事当笑话给说了。
林小婉：“……！”
闲聊了两句，林小婉便告诉起身告辞。
虽说回去也不用帮什么忙，此时在村子里呆着，也能安心一点。
沈光中也不留她，林小婉和沈韩氏打了声招呼，他们夫妇便一路送她出了院子。
离开苍山学院，林小婉正犹豫要不要去‘三味真火’一趟呢，便听到有人喊她，“林姑娘……”
她下意识的回头，远处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老者喊的，但她皆不认识。
既是陌生人，她扭头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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