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向子敬的结束
韩楼的家不远，大概十来分钟就到了，可是这十分钟对韩楼来说却格外地漫长，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上次和秦天易说自己要告诉曾莫真相的时候，其实就有想过要不要一次性全部说清楚，然后她放弃了，一是那实在不是个好时候，二是她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可是现在，这个问题她不得不面对了，继续拖下去对谁都不好。
“秦天易。”韩楼又一次叫了他的名字，秦天易正在熄火，这次没办法装作没有听到了，秦天易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才扭头看韩楼，笑得很是温暖，“什么事？”韩楼不敢看他那张温柔满溢的脸，多看一秒都是愧疚的叠加。
“恩…...我就是想和你说点事。”韩楼一字一句地说，说得很是艰难。
她全程都不敢看秦天易，生怕自己露出一丝软弱来，秦天易的为人她没有那么清楚，但是也有所了解的。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不想让他委曲求全，更不想优柔寡断地去处理本该一刀两断的事。
“现在，何蜀西的事解决了，情况基本上安定下来了，所以，我们，也就此别过吧。”韩楼咬咬牙，还是狠心说出口，她不是狠心的人，可是这种情况，她必须狠心。
“我知道。”秦天易反而意外地平静，甚至还笑了笑，“没事的，我不会纠缠你的。”
秦天易说的时候把眼里的苦涩掩饰得很好。
他在韩楼没有拒绝自己送她回去的时候就料到了这一步，后来韩楼试图开口，被他漠视过去，他本来以为韩楼会明摆着自己的心思，显然她没懂。
韩楼要说的他都知道，其实就算韩楼不说，他也不会继续死皮赖脸地待在她的身边，喜欢一个人是一回事，可是给那个人带来了困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是清楚归清楚，他终究是不想听韩楼亲口说出来的，他会觉得很难堪，自己的付出忽然之间全都变成了笑话的感觉不是很好。
他以为他们认识这么久了， 韩楼应该有那点默契，这也是他最后得到安慰的一点，没想到韩楼还是执意戳穿那层窗户纸。
不过更让他心痛的是，韩楼对于曾莫的决心。
她都可以狠下心和自己一刀两断了，难道还不说明她对曾莫的真心吗？只是那真心不是给自己的。“不是，我的意思是…....”韩楼的本意不是说秦天易会纠缠她，她只是想说秦天易不必像以前一样对她那么好，可以好好地正经地重新去爱一个人，而不是和她在这里蹉跎岁月，守着一个空妄的梦想是多么难的事，她知道。
秦天易挥挥手打断她的话，他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只是他不想再听她说。
找个好女孩儿，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一场恋爱，然后结婚，养孩子，到老。
听上去是一个多么好的主意，不仅韩楼，连秦天易自己都觉得听上去不错。
可是那只是听上去而已，想象永远都比现实美好太多不是么。
一想到自己要重新认识一个陌生的女人，重新去费心思了解她，然后还得和她经历一些独特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要重新开始，多麻烦。
其实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关于自己即将推出韩楼生活这件事。
他不想，一点都不。
“我知道你的意思。”秦天易还是笑着，拍拍韩楼的头，“你先上去休息吧，今天也折腾一天了。”
韩楼还想说什么，秦天易的力气却格外地大，为她开了车门后强行把她推出去了，再让她说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韩楼被秦天易强硬地推上楼，秦天易都这么说了她没可能真的继续说下去，她不会再做伤害秦天易的事了，既然秦天易懂了，那就算了吧，说开了反而不好。
“你自己路上小心一点。”韩楼不忘叮嘱。
秦天易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可是转眼过去又是一脸的沉静。
他想开心都开心不起来。
韩楼上楼走得很慢，她在想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不过不管对不对，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 吧。
曾莫和向子敬那边意外地很是太平。
曾莫本来已经把向子敬送到家了，可是看向子敬摇摇欲坠的那个样子实在是不放心他，再加他家里有段时间没有住人了，都是灰尘，现在他这么进去了估计也睡不好，所以他想了想又把人带回了自己的家，向子敬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他现在的状况确实不适合自己一个人住，所以当曾莫提出带他回自己家的时候，他根本没有反对。
曾莫带着向子敬上楼，向子敬的脚步有点不稳，也没有喝酒，就是有点支撑不了自己。
“你还好吗？”曾莫担心地问向子敬，向子敬摇摇手，表示自己没事，可是他苍白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向子敬越是这么说，曾莫就越是担心。
“要不要去看看医生？”曾莫无视了他的回答，在问的同时给自家的医生打了个电话，医生很快就赶了过来，简单地检查了之后，才微笑着对曾莫说，“没什么大事，这几天劳累过度了，所以状态不好，顺便…...”
医生说了一半，声音低了下来，曾莫将耳朵凑过去，可是越听，脸色就越黑，何蜀西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向子敬本来迷迷糊糊的，见曾莫和医生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什么，忽然惊醒，医生大概是连自己身体的事情都和他说了，怎么办？
向子敬一下子就慌了起来，却没有力气叫住曾莫。
算了，他忽然就泄气了，反正事情都这样了，挣扎也没有用。
向子敬稍微想了想就安下心来，而且不管曾莫怎么看他，他都没有可能和曾莫继续在一起，所以曾莫怎么看他，对他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呢？而曾莫在听了医生的描述之后，只能紧紧地捏着拳头，刚刚还在感慨何蜀西死得不应该，可是现在，他完全认为他该死，虽然这只是冲动想法，但是他确实找不到更好的发泄方法。
何蜀西，怎么能对向子敬那样做？
等医生开了药走了之后，曾莫忽的转身把向子敬搂在怀里，将头埋在他的肩上，觉得很是脆弱，“对不起…...”
他轻声道歉。
这件事也许不完全是他的错，但是他欠向子敬一个道歉。
向子敬微微摇头，曾莫能有什么错？都是个人的选择罢了，他现在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不懂抉择。
“你弄了去睡吧，我在外面躺会儿就好。”向子敬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体贴的。
曾莫却坚决地把他抱回了卧室，这种情况下他疯了才会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向子敬也太不爱惜自己了，这种时候就应该洗了澡，吃了药，然后乖乖地躺在床上养着。
“听话。”曾莫难得强硬，更难得在和韩楼表白心情后对别人这样做，可是向子敬和别人是不一样的，而且他相信韩楼会理解的，韩楼那个人，其实心底善良得不得了，不过是嘴巴硬一点而已。
曾莫难得的温情让向子敬怔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趁这个空档，曾莫倒好了水，示意他喝药。
向子敬别无选择，只能把药吃了，心里却是一阵阵的温暖，还有一点悲伤。
他这么好，都不是自己的。
何蜀西对自己那么好，可是也不是自己的了。
他忽然觉得有点可悲，但是又说不上来。向子敬大病了一场，连着几日高烧不退，第二天醒来看到他红彤彤的脸时，曾莫吓坏了，急忙带到医院，才勉强止住了病情的加速。
闻言而来的韩楼一脸的焦急，甚至勒令曾莫不能离开向子敬半步，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曾莫对她的大度和宽容很是感动，但是眼下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管这些。
向子敬的病来得又快又急，一夜之后反而更加严重，原本止住的高烧又腾地烧了起来，韩楼和曾莫轮流守夜，看着向子敬干枯的嘴唇，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到后来连和向子敬相交没有那么多的秦天易也过来探望，就这样反反复复了将近一个星期，向子敬被病痛折磨得几乎只剩下骨头。
在曾莫忍不住要找到院长室发飙的时候，向子敬总算是开始好转了。
高烧一点点退下，他的面色逐渐变得红润，偶尔看到韩楼过来还会冲她笑笑，也会和曾莫聊天，又过了几天，他总算是回复了一些力气，能够下床去外面走走，晒晒久违的太阳。
一切来得快，去的快，就像何蜀西在他生命里一样。
不过，现在都过去了吧，是彻底过去了。
向子敬的恢复能力算是不错的，所以在医院又住了两天之后，他就强硬地要求出院。
曾莫自然是不同意，韩楼也在一边劝着，向子敬却不听。
何蜀西不甚亲切的亲人要给他办吊唁会，向子敬无论如何都是要去的。
曾莫拦了一会儿，见拦不住也就随便他了，这种心情，他是能够理解的，只要向子敬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去也不是不行。
向子敬最终还是去了。
谁都不认识的地方，沉重的气氛，他认识的只有一个，就是静静地躺在相框里的，笑得很无所谓的，说了要一直等他却自顾自先走了的何蜀西。
他没有哭，他甚至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好像就是一个路人一般，进来随便吊唁一下，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那些受不了的悲伤连着病痛一起拔走。
好好活。
他当然会好好活，他怎么会让何蜀西看了自己的笑话？
向子敬一边恶狠狠地想，一边稍微抬了抬眼角。
然后趁人不注意，把那捧花放在了他的照片前，这也是你最好看的一次照片了。
他走回去的时候，天下起了蒙蒙细雨，淋在身上，意外地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就这样吧，他和何蜀西，他和曾莫，他和这个城市，就到此为止，以后的生活，彻底和这里告别。
他从之前就开始想这件事了，只不过没有告诉曾莫他们而已。
离开这个城市，重新开始。
这是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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