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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边横七竖八的仪器此起彼伏,蜂鸣刺耳,年仲德的脸掩埋在一堆管子和呼吸器里,胸膛急促的起伏,几天不曾张开的眼睛不规则的在抖动,浓密的睫毛仿佛像是蒙了灰的拂尘,消瘦苍老的手指僵硬的一张一合,慢慢伸向门口,围着的人群在韩士卿的示意下自动分成两排,沈静亭,杨秘书和律师轻轻地靠近床侧,沈静亭的手紧紧地握住了那双病弱但温暖的手,一边象往常一样细细的按摩显得有点僵硬的手臂,一边低头挨近老人的耳边一字一字交代:“爷爷,我明白,我会带他回来,我会让他做好年氏,您要是不坚持下去,我什么都不会答应的,只要您坚持下去,周律师也在,您看需要~~~~~?”
瘦弱的手迅速抬起来又坚定地摆了摆,然后眼睛吃力的张开,眼神示意护士拉开呼吸器,嘶哑的呻yín显示主人的意识似乎已经回复,
“你们都出去,静亭留下!”命令微弱但不容置疑。
呼啦啦,刚才还满满堂堂一病房的人一下子就消失了,韩士卿最后随着周律师走出病房带上门相互看了一眼,默默的守着病房门口,一脸悲切的样子,准备着老爷子交代完后安慰沈静亭,旁边原先跟着老爷子一辈子忠心耿耿的几个老人开始声音咽哽,一同出来的主治医生奇怪地看着他们的反应,轻轻的一笑:“你们这是干什么,人不是救回来了吗,放心,虽然这次情况很严重,但也算从鬼门关回来了,下次别再轻易了。”护士们也面带笑容的宽慰了一下他们便走向电梯,准备下一个CTU会诊。终于有一次脱离危险了,刚刚想展眉一笑,却又想到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了意味着什么,大家的眉头似乎有拧紧了,心事又重了起来。一会儿,沈静亭面带泪痕,寒着脸出来时,大家又提起心来,等候着当家人出来说些什么,奇怪的是,沈静亭什么都没说,抑郁着脸自顾自离开了,看看里面,新进去的护士只是看了看仪器,记着数据,老爷子分明又睡过去了,看情况并没有什么突发的情况,交头接耳的嘀咕,“这又怎么了!不是没事儿吗?”韩士卿走到窗边看着远去消失在小马车里的背影,表情开始凝重起来,丫头一定是藏了什么心事了。既然老爷子的病情缓和了下来,大家认为也没有必要都堵在病房门口打扰病人休息,看着黎启帆又出来赶人便四下散去。
收回目送韩叔离开的身影黎启帆心头牵挂的还是沈静亭,每一次转变每一次决绝都意味着隐忍和牺牲,外人只看见她风光的出现在一切与年氏有关的质变飞跃的颠峰,怎能剥开她自己躲藏在最最里面的心事呢,为了年叔,博文,年氏,甚至还有仁辉,好像都没有时间想想自己,想想他和孩子,对自己也是客客气气,病入膏肓的年氏和自己遇到她真是人生之幸,原先以为自己的一生已经葬送在母亲背叛父亲的阴影中了,差点窒息的童年,由于母亲的门户之见死在自己面前小蓉,冷酷的父亲,势利的母亲,冷漠的姐姐,无不让他心灰意冷,可是自从认识了沈静亭以后,看她每天为了亲人辛苦的生活时,自己的心里又泛起涟漪,仿佛又活了过来,自己的生活除了手术刀好像又多了许多,看着她周围走走停停的年轻俊杰,有的温柔体贴,有的浪漫周到,甚至连年博文那个臭小子都开始为了她而改变,自己又开始犹豫彷徨,相比他们自己显得又无情趣,平时的生活两点一线,连看到美女都目不斜视,刚开始还有医学院的女同学因为他的外表和成绩小小的迷惑了一阵子,书信啊,电影票啊,纷至沓来,可是后来都被他的化石功给轰倒,先是淅沥沥,最后美女们都觉醒了,发现浪费了大好青春似乎太不值得了,后来同学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做“恐龙”,显示为已经等同作古的化石。沈静亭似乎并不在乎,也没有时间在乎,白天在年氏,晚上很晚回来,有了孩子,自己更是被忽略了,好在他已经很满足了,至少自己可以回到家看到她忙碌的身影,尽管她的忙碌中恐怕自己占得很少,有时候一碗面条,一个削了皮的苹果,但至少现在他一直感觉到幸福温馨,就像他们的婚姻中责任分去太多,真情留下很少,只有几次她单独面对他时细细淡淡迷离的眼神告诉他,她的心里某块地方至今还筑着一道高高的墙,那里面应该是住着一个难忘但又不能厮守的男子,让她曾经欢笑,曾经痛苦,自己怎么看不到他的影子呢,自己默默陪着她挣扎,陪着她笑看风云,却总是走不进她那密封的心田,可能他是她最后可以退守的世界吧,要不然爱好众多,又充满激情,那么年轻的她居然接受年龄爱好差距甚多的化石男呢?现如今只要他是胜利者,她的身边只能有他。接受求婚的那一刻,与其说是他的坚强执着感染了她,不如说是她的强韧执念影响了他,曾经他面对死亡的颓废,和超乎想象的病症时的无奈,总是有她在身后鼓励,她的出现让他又开始悸动,,她固步不前没有关系,他可以飞蛾扑火,只要有她,只为了相守,他什么都愿意,甚至他的生命。
看到沈静亭下午从医院离开时的伤心神情有点不安,她轻易是不落泪,老爷子的身体虽然再次与死神擦身,但已经千疮百孔,拖着口气应该还是等着浪子回头,可眼下自己的消息对于年家老少来说,不知是福是祸,还是说于静亭知晓让她自己断定吧!可睿这几天有点感冒,闹着云姨抱,他们夫妻俩索性回年家住着,好在年家离医院和年氏都近,云姐看见黎启帆回来忙着迎上来,
“云姐,静亭呢?”
“启帆少爷,小姐正在房间里给小小姐洗澡呢!”
听到她还没有休息,他的心里似乎安心一点,至少精神上还没有到崩溃的迹象,那么应该能接受下面即将带来的令人震惊的消息吧,几乎三步并一步跑进房间里,母子俩欢快的笑声冲散了他刚刚还压在心头的丝丝阴霾,可睿浑身刚冲干净,却调皮的把泡沫抹在妈妈的脸上,白白的泡沫扣在沈静亭的鼻子上显得非常滑稽,有点象马戏团的小丑,看着自己的杰作,反过来把可睿逗得咯愣咯楞的,沈静亭看看儿子捧着肚子大笑的样子更是乐不可支,反手又把浴缸里本来准备冲掉的泡泡刮到地上打滚的小人儿身上,也不管是否还需再冲洗一遍,一大一小似乎玩出劲儿来了,一点没有注意到看着这一幕仿佛已经幸福得一塌糊涂目不转睛的男主人,“爸爸,快来,快来,妈妈的鼻子在冒泡泡,好好笑呢!”
黎启帆走近沈静亭面前,分明看出她有点疲惫的眼神,两手往毛巾上擦了擦泡沫,抚了下腰,他迅速接过儿子,摁进浴缸,
“可可,来,爸爸给你冲冲,妈妈累了。”
小家伙似乎有点不乐意,玩意未尽,很不爽地被爸爸扔进云姨怀里,看着眼前与他争宠的同性,几乎每次都以失败告终,只能悻悻的随着云姨回房间玩积木去了。
启帆温柔地拿过干净的毛巾,轻轻擦拭她微微湿沁的头发和上衣,此刻的沈静亭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凌厉和精干,穿着粉红的家居服,纤细白嫩的手臂软软的搭在他的腰上,柔柔的像个小女孩儿,静静的随着他的手势轻晃,现在她的脑子里又想起医院的事,爷爷的身体和心底真实的想法,让她心焦烦躁,加上公司的事,实在疲惫不堪,没有一件让她能苏心的事,启帆看出她的焦虑联想到医院的一幕,
“静亭,下午到底怎么了,老爷子说了什么了吗?”
对于启帆的敏感,沈静亭没有表态,只是轻轻的一声叹息,伤神的别过头,顺手扯下还在她头顶划弄的毛巾,自己慢慢擦拭起来,转身从启帆伟岸的身影中撤离,不再言语。
她这样的反应显然让他有点不习惯,相比一定是她心里无法企及的心结,既然不愿意说便不再勉强,等她愿意说了再听吧,那么就说她关心的话题!
“静亭,我在美国的同学今天打电话告诉了我一点关于博文的消息,不知你。。。。。”
“什么,博文在哪儿!”
启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紧紧地拉住手腕,似乎辣辣的好有点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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