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0章 如懿传-高晞月38
“皇后娘娘到。”素练的声音打断了众人各自的思绪。
只听环佩叮咚从里间传来，一阵冷香传至，众人忙敛下思绪起身，恭迎皇后出来。
阿箬赶紧俯身，边轻摇如懿，边压低声音道，“主儿，主儿，皇后娘娘来了。”
如懿迷迷瞪瞪地睁开眼，见众人已经起身站好，这才不紧不慢地起身站直。
皇后扶着素练的手，行走间沉稳安闲，自有一股安定神气，也镇住了殿中妃嫔的浮躁心神。待皇后往上首椅上坐下，众人齐齐行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皇后端和道:“起来吧，赐座。”“谢皇后娘娘。”众人依言起身，缓缓落座。
“方才听见各位妹妹在外面聊得热闹，可是有什么趣事呀？”皇后笑着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到底是嘉贵人沉不住气先开了口:“皇后娘娘，臣妾们方才在说笑话儿呢，说昨夜皇上没翻牌子，怎么这凤鸾春恩车却在长街上走着呢，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皇后淡淡一笑，那笑意恍若雪野上的日光，轻轻一晃便立时散去了热气:“原来是说这个呀！那是咱们姐妹的福气，又多了一位妹妹跟我们做伴。”
“多了位妹妹？”仪贵人忍住惊诧之情，勉强笑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抬手扶稳因转头而轻轻摇晃的珍珠流苏，婉声道:“方才你们来之前，皇上已经让敬事房传口谕，南府白氏封为玫答应，已经拨了永和宫给她住。”嘉贵人攥紧了手中的绢子，忍不住低呼:“南府？那不就是出身低贱的……”觑见皇后脸色似有不悦，她忙住了口。
如懿也意外万分，心里泛着一阵阵的酸意，到底还是忍住了没失态。却暗暗想，原来是皇帝新得了一个可人儿。
皇后面上波澜不惊，只抬了抬眼皮看了高晞月一眼:“按理说贵妃应该是见过的，听说是个会弹琵琶的乐伎。”
高晞月眉头微蹙，凝神似是在回忆着什么。须臾，一副恍然道:“臣妾前日的确在养心殿见到了几位乐伎，其中有一位眉目最清秀，因着弹得不算好便用的是弹凤颈琵琶。当时臣妾还因她琵琶弹得不够好与她多说了几句话，叮嘱她回去后多下苦功夫教习，勤能补拙，切莫再投机取巧以为用音色清正的琵琶就能掩盖她技艺不纯熟一事。皇上也认同臣妾的话呢！”
纯嫔郁然吁了口气道:“琵琶弹得好不好又有什么要紧的，只要得皇上欢心就是了。再者娘娘让她下苦功夫练习，她若能吃得了这苦，也不会投机取巧了。如今啊，她也不用再下苦功夫去弹琵琶了。”
这话落在如懿耳中，直如剜心一般，一刀一刀剜得喉咙里都忍不住冒出血来。她死死抓紧手里的绢子，抿紧双唇不让自己说出什么拈酸之言，直到感觉手心传来被指甲掐得刺痛，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敛住心神，喝了口茶掩饰过去。趁着喝茶的工夫她打量了一圈，发现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新人身上，没注意她的失态，这才放下心来，又恢复了惯有的淡定自若的神态。
嘉贵人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戾气，眉心微曲，嫌恶似是掸子掸绢子:“南府乐伎，那是比宫女还低贱的身份，也配和咱们平起平坐？是要和我们闲话南府里的哪个戏子有趣呢，还是她穿上哪身衣裳弹起琵琶来最勾魂？”说罢，面向皇后嘟囔道:“况且，现在皇上还在孝期呢！”皇后脸上一沉，已带了几分肃然之气:“嘉贵人，你言语上也该有些分寸。”她心里虽也不舒服，却依旧记得自己的身份与职责。
“是，臣妾知道了。”嘉贵人自知失言，也不敢多说了。
皇后缓和了口气道:“不管怎么说，玫答应都是皇上登基后纳的第一个新人。只要皇上要喜欢，谁也不许多话。本宫就一句话，六宫和睦，才能子嗣兴旺。若谁要敢拈酸吃醋算计，本宫断断容不得。”
一时间气氛沉闷了下来，众人却听见高晞月不合时宜的轻嗤一声。
众人齐齐朝高晞月望去。纯嫔疑惑道:“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
高晞月瞥了眼脸色微僵的皇后，又闲闲地看着手上彩金嵌宝石花卉护甲，皮笑肉不笑道:“没什么，只是觉得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是不该彼此间吃醋算计。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自然是会以身作则，咱们定要谨记于心，自当跟随才是。”
这话乍听之下明明没问题，可细细想来又让人觉得有说不出的怪异之感。
众人一时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又不好开口接话，皆沉默不语。
嘉贵人的眸子闪了闪，只觉似乎抓住了什么，却又没能捋清楚，她得好好想一想。
皇后怕有心人咂摸出其中的不对劲来，赶紧宽和一笑，便叫散了。
高晞月本在最后，正起身要走，见皇后向她微微颔首，知道皇后有话要说，便依旧坐在那儿，只剥着金橘吃。
待到众人散尽了，皇后方叹了口气，揉着太阳穴道:“天气冷了门窗紧闭，屋里又是炭火又是熏香的闷人得很，暖阁里有上好的薄荷膏，你随本宫去看看可还喜欢。”高晞月撇了撇嘴，倒也跟着皇后进了暖阁。
素练取出一个暗花纹美人像小瓷钵搁在桌上，便悄然退了下去。
“坐吧！”皇后道。
高晞月走到一旁坐下，拿起紫檀小几上的瓷钵打开一闻，便有冲鼻清凉的薄荷气味，直如湃入霜雪一般，登时让人清醒了不少。她用无名指蘸了一点在手心揉开，又细细嗅了嗅，的确很是提神醒脑。
见她喜欢，皇后便道:“一会儿带些回去，平时若是觉得头闷昏沉可以用来提提神。”
“那就多谢皇后娘娘了。”将瓷钵放下，高晞月方问:“不知娘娘叫臣妾留下，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皇后轻轻吁了口气:“本宫知道你对本宫心有芥蒂，说到底本宫的确在此事上亏欠于你。可自你入府以来的这些年，本宫一直是真心把你当做妹妹来照顾关心的，难道因着这事，你对本宫的这些疼爱都视而不见了吗？”
“皇后娘娘这些年来的确对臣妾照拂颇多，可这关心背后又有多少是真心多少是利用，只有娘娘自己知道。”高晞月幽幽道。
皇后一噎，继而沉声道:“平日里你对本宫言语上多有挑衅，本宫都容忍了，更没有同你计较，若本宫真要追究，你免不得一个犯上不敬之罪。本宫同你说这些不是要追究你不敬之罪，而是提醒你要适可而止。”
高晞月也觉得还是不要太过，免得皇后被逼得太过一时激愤而鱼死网破怎么办？虽然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她还是要用钝刀子慢慢割，让皇后时刻处在这种精神紧绷着的惊慌状态中，便也收敛了身上的刺，“臣妾知道了。”
“不说此事了，”见她见好就收，皇后语气缓和问道:“你可知玫答应的来历？”
“什么来历？”高晞月当然知道，可依旧一副好奇模样。
皇后仿佛无限头痛，冷然道:“本宫只当皇上封了个嫔妃，也没往心里多想。谁知才让赵一泰去南府问了底细，那白氏竟是和她有关的。”
“谁？”高晞月惊疑不定道:“娘娘的意思是……娴妃？”
皇后点点头，“没错。对此你有什么想法？”
“臣妾能有什么想法？”高晞月耸耸肩，不在意道:“不管玫答应和谁有关，又是个什么来历，只要皇上喜欢，臣妾又哪敢置喙。”
“你别忘了你一直与她不对付，时常针对她，给她使绊子，如今看着你比她得宠也压着她一头，可到底皇上对她有情，待她也不同，又岂知皇帝宠幸玫答应不是因为她的缘故？”皇后一副为高晞月着想的模样，怒其不争道:“因着太后对娴妃的不喜，皇上不好再如潜邸那般宠爱她，可心里却一直记挂着她。看似冷落，何尝不是一种保护呢？这玫答应忽然得了皇上的青眼，谁知是不是她在其中使力，皇上便也顺势而为了。有太后盯着有些话她不好对皇上说，却可以借玫答应之口说与皇上听。你想想，若是玫答应在皇上跟前说了什么挑拨之言，皇上因此而冷落了你，厌弃于你，那时你又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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