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留祯一到练武场,就看见谢元双手持着一把重剑,一下一下的砍着练习用的木桩。
人腰粗的硬木桩,已经被她砍过了一半,是已然不知道砍了多久的。
刚开始她挥剑的节奏还正常,后来越砍越快,越砍越快,像是发了狠似的,木屑“哗啦啦”地往下掉。
沈留祯刚想走过去跟他打个招呼,就见她一个漂亮的旋身,那重剑在她周身划了圈,“啪”地一声砸在了木桩的豁口处。
木桩彻底断了,一截木茬子飞了过来,直戳在离他不远的地面上。
沈留祯瞬间就腿软了……
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何会腿软的时候。
“阿……阿元……老师喊你回家吃饭。”他远远地朝着谢元喊。
谢元早就看见他了,所以刚才才砍得那么起劲。
她拖着比她腰都高的重剑走了过来,剑尖磨在土地上,划出了清晰的沟壑。
沈留祯突然觉得今早挨打的地方又疼的厉害了,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了两步,怯生生地看着他。
谢元站定了,一双丹凤眼恶狠狠地盯着沈留祯,吼道:
“你少用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着我,你这一套在我这儿不管用,你还是演给我爹看去吧!”
沈留祯又吓地往后退了两步,眼睛盯着她手里的剑,生怕谢元一气之下,挥剑把他杀了,结结巴巴地说:
“阿……阿元,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告你的状了,也不会变着法儿的坑害你……你冷静冷静。”
“你觉得我是傻子吗?会相信你的鬼话?”谢元怒道。
沈留祯看着谢元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地说:“我说的是真的。我跟你说一说我的道理。”
他看了看谢元的脸色,见他愿意听。不由地在心里头感叹:谢元虽然跟他爹一样,是个能动手的主儿,可是有一点是极好的,就是他愿意跟你讲道理。
“你看……我要是再惹你,你肯定不会再顾忌老师和师母的约束了,定然会像今天这样,把我打一顿,对吧?”沈留祯小心翼翼地问。
谢元皱了皱眉,一双丹凤眼眼角上挑,看着威势极足,握了握手中的重剑说道:“对,我受够你了,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忍!”
“我知道,你看看你把我打的,”他指了指自己受伤的脸,说,“我要是再对你使坏,对我有什么好处?”
谢元瞪着他,反问:“难道你以前跟我作对就有好处了?不照样被师父打?你又什么时候把挨打当回事了?你不怕疼,别人还怕疼呢!”
沈留祯歪了下头,有些丧气地说:“你从哪看出来我不怕疼了?我也是个肉做的,凭什么不怕疼?”
谢元不相信,“切”了一声将头扭过了一边。
沈留祯晃了晃身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不懂,我扛着我爹的挨打,是因为他总想让我习武。我但凡让他觉得打我管用,那我以后肯定会一直挨打下去,永无宁日,所以我才硬扛着着不吭声的,其实我也疼。要是能不挨打,谁会想着挨打啊?”
沈留祯说得诚恳,一脸的祈求相信的样子。
谢元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终是松了手将剑扔在地上,说:“跟我爹说,我不饿!”
说罢就转身往墙边一坐,然后……
一阵“咕噜噜”的鸣音就适时地从她的肚子里传了出来,异常的响亮。
谢元脸色一下子红了,恨恨地咬了咬唇,委屈的眼睛里的泪花都快出来了,她抬起手捂着自己的脸,胳膊肘支在膝盖上,再也不动了。
沈留祯见她捂在脸上的手有些颤抖,估计是一直在这儿砍木桩,砍了一上午累的……
那能不饿吗?
他慢吞吞地磨了过去,学着谢元的样子也在墙根处坐了下来,靠着他小心翼翼地说:
“阿元,我说真的……我以后再也不会告你的状了。”
他顿了顿,赶紧挥着手补充说:“不是因为你打了我一顿啊,绝对不是!你知道我的,我被我爹打成那样都没有屈服过。”这话说出来有些欲盖弥彰……
他缓了语气说:“……我是突然想明白了,咱们互相告状,那是两败俱伤,谁也没有好……就好比这次,你打了我一顿,你爹定然也要打你一顿,何必呢?”
“你少来!”谢元放下手,扭过头怒道:
“是我愿意告你的状吗?有好几次是你爹看你不顺眼打的你,跟我有什么关系?回头你就使劲地找我的茬,我爹一打我你就在旁边偷着乐你当我不知道!”
沈留祯被谢元的眼睛瞧的心虚,支支吾吾地说:“那……那我爹为什么看我不顺眼,还不是因为你太卖力了衬得我不好?”
“是我太卖力还是你太弱?!你自己偷懒不愿意出力还怪我?!!!”谢元气的眼眶都红了,“你怎么不偷懒少背些书,少写些字!少讨我爹的欢心?!”
她的话像是连珠炮一样,凌厉又快速,只是最后肚子又不争气的叫唤了一阵。
“咕噜噜……”
沈留祯不自觉地往他的肚子那看了一眼,谢元就赶紧捂着肚子,气哼哼地望着前头不说话。
“这事儿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以后,我再也不告你的状了,你也别向我爹告状,这样咱俩都能少挨些打。其实你想一想,我爹喜欢你,你爹喜欢我,咱们两个其实很公平啊,没必要弄得这么僵。”
谢元红着眼睛看着前方依旧不说话。
“回去吃饭吧,老师和师母都很担心你。”
“我不去!回去领五十板子我不服,我宁愿饿死!”谢元恨恨地说。
“我去认错,替你求情,这样老师不就不打你了?……你看看我的脸,被你打成这样,就当我先表个诚意,以后咱们两个冰释前嫌怎么样?”
谢元的肚子又适时地叫了一声。
她实在是太饿了,从早上就没吃饭,又拿着木桩子出气砍了一上午……
……
沈留祯终是带着谢元……走正门回到了谢府。
两个人一同站在了谢父的面前。
沈留祯仰着脸,睁着一双无辜的圆眼睛,可怜巴巴地说:
“老师,这件事情是我不对在先,我先偷懒被抓了个现行,还不服监督,他想打我也在情理之中。况且说好了比武,结果我还因为私心背信弃义没承认,学生该当受罚来着,可是挨了阿元一顿打,要么……就……就这么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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