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可是想差了,难道你不知道,自从谢元救了步六孤家的宝贝女儿,他们就走得近了吗?他那个女儿魔怔了,整天追着那个姓谢的跑,要不就是逢人就夸,三句不离谢元的名儿。少不得他这个当爹的受影响。”
“那……那东部大人独孤留城又是因为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宫内侍卫统领独孤坚,那是陛下的亲信,跟沈留祯走得也近。他通过独孤坚,将东部大人说动的。”
“不是吧,我记得自从谢元从南朝过来之后,那独孤坚好久都不怎么跟沈留祯来往了,好像是有些什么嫌隙。”
“那谁知道呢,我只是听别人说的,最近沈留祯到处托人托关系,好多人都知道了,好多人都是这么说的。”
众人沉默了一瞬,又有人说:
“哎……有一个沈留祯,主导朝堂就算了,现在又来了一个谢元,还要霸占军队。陛下当真是心大,他们两个一文一武,都扶起来对咱们鲜卑人的江山有什么好?!!那些族老们,怎么还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呢?!”
几个人就这么围在一处,七嘴八舌的,时不时还扭过头,厌恶地看看头里坐在那儿的谢元和沈留祯。
正在此时,太监从偏殿里头出来,高声唱和道:
“陛下驾到,皇后驾到~”
众人连忙噤了声,分散了开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俯首站定。
在众人的肃穆氛围之中,皇帝乌雷和皇后冯伯羊,一前一后从偏殿里头出来,到了大殿之上。
“吾皇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千岁。”众人山呼。
“哈哈哈哈……朕也祝诸位爱卿,除秽增福,年年康健。行了,都坐吧,坐着说。”皇帝乌雷爽朗一笑,率先坐了下来。
皇后冯伯羊面带微笑,端庄娴静,缓缓陪坐一旁。
宴会一开始,便是太监宣读嘉奖功臣的名单,先是这一年里头南北边境的武将功臣,念了有二十多个人,其中还包含了从军镇赶回来的石余恒嘉。
这些人,皇帝酌情,分别升了一级,给了财帛,但是没有给田地。
他们退下之后,又将等候在大殿外头的姒玉他们叫了进来,宣读恩赐旨意,倒是没有封官,也没有职位,只是酌情都给了房子,还有数目不等的田地。
按照道理说,这很公允。
可是,田地是可以家传世袭的,田地比财帛更加的值钱。
这个旨意一出,刚刚才受了奖赏的武将功臣中,就有人不乐意了,其中一个长得五大三粗,满脸胡子,眉毛都几乎连在一起的武将,大大咧咧地从席位上站了起来,直接说道:
“哎?……凭什么他们能分田地,我们却没有?陛下,这不公平,难道我们的功劳,还比不上这么个贱籍杂种?”
他伸手指着站在最前头,最显眼的姒玉说道,神情很是不忿。
姒玉低着头,眼睫毛轻轻抖动了一下,没有吭声。
谢元看着这个鲜卑武将这么莽气,说实话,还是会感到诧异。
虽然魏国建国近百年了,但是在礼节上,鲜卑人依旧跟汉人有很大的差距。
有时候,谢元觉得他们这种没有礼数的行为挺好,因为没有那么多死规矩,框的人难受,但有时候又觉得他们太乱,太没有章程了。
就像是现在,宫中大宴上,这个人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儿,这么让皇帝下不来台,要搁南边,不得以犯上作乱的罪名抓起来,不死也要脱层皮。
此时就听皇帝乌雷出声了,他的声音低沉,透着些许的不悦,直接说道:
“你们还缺他们这一点儿地吗?他们从南边回来,没有地方住没有产业的,朕赏他们个立足之地,给点田地活口有错吗?
朕还升了你的官儿了,要不然将你官儿换他们那点地,你要吗?”
那人愣了一瞬,表情明显犹豫了,但是依旧不服气,他身子晃了晃,嘟嘟囔囔地说道:
“他们本来就是些贱奴,做什么还不是应该的么,臣就是觉得,陛下太给他们脸了……”
姒玉他们中,除了一些女子是贱籍,其余汉人真不一定是贱籍。这一句“他们都是些贱奴”,属实又得罪了在场的所有人汉人官员了。
一时间许多官员都朝着他看了过去,侧目冷对。
突然“啪”的一声巨响,众人吓了一跳,循声望了过去,原来是皇帝乌雷少有的拍了桌子,只见他厉声怒道:
“贱奴?他们干的事情你能干吗?!要不要你去试试?!……谁对大魏有功,朕就给谁脸!不论她是什么籍贯,什么民族,朕都愿意给!”
此话一出,姒玉明显身子震了一下,头一次抬了头,看向了大殿之上,那个年轻的皇帝。
只是不知道是远的原因,还是眼睛里头进了水,始终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
乌雷的声音在大殿中震耳欲聋,久久回荡,不少汉人看着他,心中都生出了一股感动来,甚至有些人,还抬了袖子偷偷地擦眼泪。
谢元和沈留祯,亦是觉得皇帝这话荡气回肠,振奋无比。
皇后冯伯羊,也用崇拜且敬重的眼神看着乌雷,见他是动了真怒,随即温柔地出声,轻轻地唤了一声“陛下……”。
乌雷转过头看了皇后一眼,这才缓缓将自己的怒气压了下去,他瞪着那名连眉的武将半晌,气质华贵的伸出了一只手,指着他说道:
“要不是因为你也是个功臣,朕肯定将你赶出去,让你在这儿胡说八道!”
他这话的语气再也没有刚才的严厉了,反而带着些恩宠和宽容的意思,一下子亲和了许多。
那名连眉的武将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傻呵呵地对着皇帝乌雷抱拳道:
“陛下,臣知错了,您别生气,别生气,嘿嘿嘿嘿……”
皇帝乌雷白了他一眼,表示不跟他一般见识了,随即矜贵地侧了侧身子,让自己坐的舒服放松了些,扭过头对着太监说道:
“开宴吧。”
太监应了声,上前一步,高声唱和道:“开宴~”
随着这一声唱,大殿一角的乐奴们便齐声奏起了仙乐,气氛便一下子活泛了起来,宫女们端庄地端着酒水食物,鱼贯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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