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曹仓库。
司库焦急地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看着外头。
不一会儿,一个小吏跑了进来,人还没有走近呢,司库就着急地问:
“怎么样啊?谁赢了?”
小吏拍了拍身上的土,说道:
“听说谁也没有赢,东部大营和中部大营打了个平手,陛下将两方都训斥了一顿。”
“啊……他们发现没发现,那铠甲有问题?”司库又问。
“那肯定发现了啊,我听人说,谢统领都没有走,当时就让人捡出来堆地上了。”小吏苦着脸说,“司库,咱们赶紧去赔罪不就行了,就说不小心搞错了。”
司库迟疑了一瞬,说道:
“这么大的事情,能这么容易过去吗?让我再想一想。”
说罢,他就忧心忡忡地转身进了房间。
管理军曹仓库的司库,是一个长着翘弯勾胡子的鲜卑人,身材消瘦,并不魁梧,武艺几乎可以说没有。
这个位置,是一个肥差,要说也轮不到他来做。
从前都是几部大人家的直系亲戚推荐了在做。
可是因为这个官儿不大,又经常要管理物资,计算对账。发放东西起来,没日没夜的要看着,实在是琐碎辛苦。
那些人做不来,出了几回纰漏之后,全被免了。于是左挑右选,选了他这么一个听话的鲜卑人,但是又曾经在户部有过打杂经验的。
他经常觉得很割裂,一方面,自己的族人看不起自己这么的瘦弱无能,一方面,又觉得他还有些用处。
于是,他经常碰见的那些来领东西的将领们,用鼻孔冲着他颐指气使的样子。
本来,应该都应该巴结他,以后分配东西的时候能沾点光的。
结果那些人,都是一副我用你了就已经是恩赐了的可恶模样。
肥差是挺肥,但是还要跟受累的丫鬟似的,见谁都得陪着笑脸,司库心里头很不爽,但是又没有丝毫办法。
一年前,一位大人物派了个将领来,给了他一大笔金子,让他做一件事情。
那就是准备半个数的鳞甲背心,要新的,但是在腋下隐蔽处容易坏的。
这可是一个大事情,他这个司库管的就是军械物资,日常负责的就是不让这些东西坏了。如果将坏的分配出去,那可是渎职。
他本来不愿意,但是对方来头那么大,再加上威胁他已经知情,不想干就得死。
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关于怎么保命这件事情,他想了许多。
如果被发现了,他要不就是被推出去当做罪魁祸首顶罪,要不就是强行“畏罪自杀。”
如果当做罪魁祸首顶罪,他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会有。
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罢了,如果能直接看见皇帝,喊几句冤屈或者会管用,有机会为自己申辩两句。
要不然,就冲着那位大人物的地位,他就是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敢当回事,还是个死。
“畏罪自杀”就更不用说了,到时候连个喊的机会都不会有,悄无声息就死了。
那他怎么样才能活?
他思来想去,只能将这件事情,做成一件“无心之举的小失误”。
这样,不会有多大的罪名,上头也不会追究。不追究不往幕后查,那那位大人物,也没有必要要杀他。
可是怎么样做成无心之举,他着实费了一把脑筋。
他先是在铠甲的仓库里头放了几只老鼠,以捕老鼠的名义,晚上不回家,就睡在仓库里头,拿着铠甲一个个的往坏了磨。
半个营的数啊,整整三千件!
天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
他心里头清楚,但凡他多找几个人,跟他一起做,这事情就容易很多,但是也会将他就是幕后主使的事情给坐实了。
虽然不知道这些铠甲要用在哪儿,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上头去。
于是他一边骂,一边躲着仓库里头其他听使唤的小吏,一个人偷偷地给铠甲做损。
当他做了两百多件的时候,才想起来,这同一个部位都坏了的事情,不可能是巧合,绝对是人为啊,可是人家要求的必须得这样。
他顿时傻眼了,那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然后就每天一边做,一边想怎么圆这个谎言,最后将脑筋动到了工匠的身上。
没错,这么统一的破损,不能是老鼠咬得,只能是工匠那儿做工出了问题,都成了这样。
好在他有一年的时间,他一边做,一边将那些已经做了手脚的铠甲都捡了出来,单独放了一个仓库。有什么毛病他没说,旁人也不问。
为什么呢?因为仓库里头还有一处猫腻是大家都知道的,那就是将好的东西当做已经旧了的坏的,低价处理掉,转头再卖给朝廷,一来一回来赚取这其中的差价。
这是已经是一个默认的规矩了,是一个整个利益链子。
仓库里头上到他这个司库,下到那些个听使唤的小吏,都能从这里头得些好处。
当然,大头也不是他们敢拿的,不过就是那四部军的大爷们,给他们这些做事情的小吏一点好处。
甚至头上的户部尚书都知道这些,但是因为开罪不起,所以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
所以,当时那些小吏们只当是又有谁委托了要赚钱,都以为他是将那些好的东西当做坏的屯了起来,以后准备“处理”掉的。
一年之期到了,他的事情办好了。
祸事也临头了。
……
演习结束的当天傍晚,谢元就拎着一件坏掉的铠甲,到了军曹仓库,直接扔在了司库的桌上,伸手往后一指石余丰,说道:
“我的副统领说,他特意从你这儿领的新铠甲,就是为了赶今天的演习比试,没曾想,你给的全是坏的,不知司库如何解释?”
当时外头正下着暴雨,谢元身上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她身后跟着的那些亲兵,同样也是如此。
从军之人本身气势就壮,再加上这一身狰狞的行头,更是吓人。
司库连忙从桌子后头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看了那石余丰一眼。
石余丰知不知情他不知道。他只是听从了大人物的安排,反正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物。
司库苦着脸说道:
“谢统领,误会啊,都是误会,昨日太忙了,这位副统领又催的急,我这手下有几个刚来的小吏,一不小心就将一库存残次品当做好的,给拨了出去。
今日早上我巡查仓库的时候才发现不对劲儿。嗨!又不知道给了谁了,正在查呢,幸而您发现的早,快快,我这就给你们更换……”
“慢着!”谢元伸手按住了他要拿起来的铠甲,眉目凌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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