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莫依人第一次主动跟仇昱提及有关那一天的事,有关孩子的事。
她的哭声一出来,仇昱便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狠狠拽着一般的疼,他霸道又温柔的将怀里的小女人抱紧,她一直在挣扎,那力道很小很小,偶尔一个小拳头砸在他的胸口,他并不觉得自己疼,但又莫名的觉得很疼,她的话犹如刀刃一般狠狠扎进她的心里,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她的话里。
“仇昱,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既然没办法早点回来,又知道有人要对付我们,你为什么不把我们保护好,你知不知道,当时的我有多绝望,我多希望你像以前一样,在我困难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可是你没有,我一直盼啊盼,我叫你,我唤你,我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最后的最后,你还是没有回来……”
莫依人永远难忘那一天,即使是到现在,偶尔她还是会梦到那一天,梦到仇日猥琐的模样,梦到那在自己腿上胡乱游移的手,还有医生们冰冷进入自己身体的器械,带走的那一条鲜活的生命。
尚未被医生带走的时候,她努力的想要将身体里那股想要喷涌出来的血水全都堵住,可不论她怎么做都没办法阻止那汹涌的血水,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从自己的身体上溜走,无能为力……
“为什么?为什么?”莫依人哭倒在仇昱怀里。
那天之后,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件事,也一直强迫自己从这件事里走出来,可今天,在这一刻,在所有的噩梦似乎又要重现的那一刻,在仇昱将她护在怀里的那一刻,她身体深处,心灵深处的记忆犹如火山爆发一般的将所有的事情都宣泄出来了,她拽紧面前的男人,将自己那么多年的委屈一股脑的宣泄出来,泪如雨下,似乎现在的他们并不是在几年后,而是在当年刚刚发生那件事的时候。
“为什么……”
“为什么……”
莫依人的每一声质问,每一声哭泣都在将仇昱凌迟着,这些年他也无数次的后悔,无数次的懊恼,可再后悔有什么用,再懊恼有什么用,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能力为他妻子所受的委屈,为他那短命的孩子所受的委屈讨回一个公道,不论那个人是仇日还是仇老爷子!
“对不起,对不起!”仇昱将莫依人紧紧抱在怀里,一边道歉一边亲吻着她的头发,嗓音里的战栗暴露了他的情绪,环紧莫依人腰身的手臂也暴露了他的紧张和害怕:“对不起,对不起,依人,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不……
还是她的错。
莫依人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什么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仇昱怎么做,现在的她或许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方式和出口,仇昱首当其冲,她哭泣着依偎在他怀里,指责他的话戛然而止,她其实很清楚,当年的事,并不是谁的责任而已,对方下定决心要让那个孩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算仇昱当时在,也指不定下一次会出什么问题,也指不定下一次的事就会比这一次的事要更加温柔几分……
所以,这件事不怪他,也不怪她,只怪当时的那个不愿让孩子留在世上的人和动手的人。
莫依人从来没有想过人心可以变成这样,她肚子里的孩子啊,仇家人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是谁的孩子,仇老爷子明明之前那么期盼着那个孩子的出生,后来只因为她没了利用的价值,所以连那无辜的,弱小的孩子也都成了一种累赘,他能狠心的下令让人对他对手!
仇昱抱着怀里哭得厉害的莫依人,杜苏将周围的人都叫走,留下了一个安静的空间给这对小夫妻,仇昱一遍遍的道歉,一遍遍的亲吻着她的额头,发丝,莫依人将他也抱得紧紧的,待她好不容易沉静下来时,她已经哭得睡过去,仇昱伸手将人温柔抱起来送进卧室,杜苏找来杜祺,让杜祺在莫依人身边陪着她才离开。
仇昱回到大堂里,葬礼还在继续,只是这一次他的身边少了一个莫依人而已。
但……
却并没有人怀疑过莫依人在仇昱心里的位置。
……
翌日,莫依人醒来时,葬礼的事已经全部都办完了,仇昱一袭孝服回来,浑身都沾满了奠纸的气息,看见莫依人的那一刻,仇昱努力上扬了一下苍白的嘴角对她说:“依人,我回来了。”
莫依人定定看着他,唇略微蠕动两分,终究还是抿着唇上前伸手抱住了他。
仇昱伸手将人紧紧抱在怀里。
天知道,这一刻,他才终于有种将人重揽入怀的感觉。
葬礼结束后,大部分的人离开了长滩镇,留下的都是极近亲近的人,比如,仇家的人。
莫依人将长滩镇这边的一切都极尽保留,就为了仇昱哪天想姜子娥的时候还能有个地方怀念一下,不像以前他和姜子娥的生活,虽然一段时间里是稳定的,但却并没有在这里姜子娥逗留的时间长,再加上周围人都姜子娥的记忆,他会更喜欢这里。
只是,莫依人刚刚做好这一切,仇茜茹便出现在姜子娥家门口的街道上,她笑着跟周围的人说话,打招呼,那模样就好像这些年她一直都住在这里一般,莫依人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身边的杜祺轻声说了一句:“少夫人,这仇四小姐不是简单人。”
莫依人轻应一声,从头到尾两人连一个眼神的对视都没有,莫依人遥遥看向不远处的仇茜茹,不知道她在跟周围的邻居说什么,邻居们反正都是一副笑开颜的模样,仿佛得到了什么好处般。
待仇昱从另一边走过来时,仇茜茹立马笑着上前:“阿昱哥哥,我刚刚跟周围的邻居说好了,以后这地方就留下了,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让他们联系我,我已经留下我的电话号码了,以后你都不用担心这边会出什么问题,这边只要有事,他们说了,他们会第一时间联系我的。”
仇昱看她一眼,轻声回应:“这些事不用麻烦你了,依人会做好的。”
说罢,仇昱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仇茜茹脸色略微一沉,沉默两秒才回头叫住他:“阿昱哥哥,我只是想帮你的忙而已,以前在仇家,我们俩不是就相依为命吗?那时候,我常常帮你,你也常常帮我,不是吗?为什么现在,我回来了,你就变了?”
仇昱回眸深深看她一眼,那眼神让人有些看不太懂,他身边的杜苏甚至略微秉着呼吸向后退开了两步,仇昱冰冷的嗓音直直传了出来:“变?仇茜茹,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从来就没有变过。”
话语很清晰,但又莫名让人听不太懂。
仇茜茹撞进仇昱的眼眸里,霎时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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