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嗔道:“赶紧说了才是,还要我猜?”
樱桃憨憨一笑,可说起正经话神情立刻变得严肃,提起公主分娩那晚纯贵妃大半夜跑去找嘉贵妃,提起那之前纯贵妃好端端地给抱琴说起了武则天亲手杀了女儿陷害王皇后的故事,她吸了口冷气道:“主子您知道吗,抱琴说这些时眼神都是死的,她真是巴不得能离开贵妃娘娘呢。”
主仆俩走回殿阁里,红颜似乎不想把这股子戾气带进门,站定在屋檐下问:“抱琴的话可信吗,她又凭什么都告诉你?”
樱桃花了多少工夫和抱琴热络,她自己心里最明白,最初爷爷教她这么做时,她还觉得古怪,自家主子和纯贵妃娘娘虽说有过节,但从未有过正面交锋,真有必要这样做吗?可是一回回下来,樱桃知道了爷爷的英明,不说纯贵妃娘娘不是省油的灯,爷爷更是看准了抱琴是个心底还存有善念的人,她花的那些心思,如今可派上用场了。
“抱琴说她的,咱们自己掂量着。”樱桃道,“其实您看,皇贵妃娘娘手握实权,但本身是个对权力不在乎的人。然后皇上就越过两位贵妃,把一切交在了您和愉妃娘娘手里,两位贵妃是为皇上生育子嗣最多的妃嫔,皇上给了他们体面,却再没有给什么实际的好处了。”
红颜颔首道:“这些我和愉妃都知道,所以对二位贵妃都尊敬有加,嘉贵妃晋封贵妃后,好容易又比愉妃姐姐高了一肩,前些日子好不耀武扬威的,还让愉妃姐姐替她捡掉在地上的帕子,小人得志不可一世。”
樱桃道:“抱琴说这些时,也不是特地要告诉奴婢什么,就像说闲话似的,说着说着就提起来了,也许是想提醒奴婢什么,不,是想提醒您什么。”
红颜细思量,拿捏着抱琴的话是否可信,说道:“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些话的真假,而是纯贵妃若知道我在针对她防备她,会不会做出更疯狂的事,她当初能害得我与和亲王在内务府惹出那样的尴尬,就是有些手腕的。”
樱桃笑:“可奴婢从没向抱琴打听纯贵妃娘娘的事儿啊,不过是闲话几句,是她自己上赶着把什么都告诉奴婢呢。”
红颜看着樱桃,樱桃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爷爷手把手教我的,该说什么该是什么神态语气,都仔细学了的。”
“让和公公费心了,原本他老人家该清清静静安度晚年,却多了我这么个麻烦。”红颜心中感激,更有几分愧疚。
樱桃道:“主子不要这样说,我爷爷乐呵着呢。他说他伺候先帝爷一辈子,活着就是继续为先帝爷看好这个家,您的事就是万岁爷的事,万岁爷的事就是我爷爷的事,他还嫌我笨,巴不得亲自来帮您。”
红颜想到樱桃为了自己吃过不少苦,越发心疼:“我也要有所长进,变得强大一些,要想皇后娘娘身前保护和敬那样,来保护佛儿,更要保护你们,不能辜负了和公公一片好心。”
说着话,忽然一声琴音狰狞刺耳,像是断了弦一般,樱桃问哪个在弹琴,红颜朝前头皇贵妃的殿阁望去,喃喃道:“太后千挑万选,却选了比大行皇后更冷漠的人。”
数日后,皇帝带着秋意归来,这一去仿佛将悲伤留在了景山,回来的皇帝精神焕发神采奕奕,朝政之外对于后宫也重新有了热情,皇贵妃如今为后宫之首,从前也不算失宠,就是如从前一样光景,也好过那些早就被帝王忘记或抛弃的女人,而令妃、舒妃年轻貌美正当宠,天地一家春占尽风光。
让人想不到的是,除此之外,皇帝对嘉贵妃有了比从前多许多的眷顾,时不时到九州清晏看望九阿哥,偶尔会在嘉贵妃房里过夜,不知是嘉贵妃在太医院闹一场,又在凝春堂哭得伤心欲绝而让太后干预了什么,还是皇帝走了一趟景山更懂得要珍惜故人,把嘉贵妃哄得一高兴,那嚣张跋扈的气焰重新燃起,巴不得在圆明园里横着走。
转眼间,九月过了大半,重阳节皇帝给太后请了安便算是把节过了,红颜这边小厨房里煮了寿面,弘历私底下提前就给她庆贺了生日,外人看着令妃娘娘的生辰便是微不足道。
草木摇落露为霜,和敬出了月子,抱着她的小阿哥进园子时,已要裹着厚厚的氅衣来御寒,而走进圆明园,眼中皆是物是人非,她抱着儿子到长春仙馆祭奠母亲,又是哭得伤心欲绝。太后亲自来长春仙馆将孙女和重孙女接去凝春堂,公主从前虽恨太后让母亲有诸多幽怨,可失去过了亲人才更知道珍惜,太后毕竟是和敬嫡亲的祖母,是将她捧在手心宠爱的人。
弘历散了朝就往凝春堂来,进门就见太后怀抱着重孙女,昔日和敬出生时,熹贵妃也是这样爱不释手地抱着孙女,一晃和敬都有了孩子,而这本该无限美好的岁月,却把皇后带走了。
凝春堂里四世同堂,虽说皇室里早有五世同堂甚至六世同堂,可嫡亲的一脉能有这光景,已是不易。太后的话,千句万句都是要和敬和皇帝保重身体,许久之后,和敬才抱着孩子要去平湖秋月看望温惠太妃。
红颜和愉妃、舒妃几人早早等在去平湖秋月的路上,愉妃更是热情地上前将小阿哥抱过去,皇帝因去韶景轩并未与女儿同路,这会儿和敬看到红颜几人身边,皇贵妃也在,立时就没了好脸色。
皇贵妃并不与红颜几人同往平湖秋月,只是公主来了她少不得来应个景,将送给小阿哥的贺礼由花荣送上来,客气地说:“太后和皇上惦记着公主,公主时常带小阿哥进园子才好。”
和敬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她能体谅父亲不得不立继室的无奈,却无法正视皇贵妃的存在,傲然别过脸道:“这里是我的家,我自然要常常回来,不然有的人就要不自量力,自以为能当家做主了。”
这话不好听,甚至有些刻薄,莫说皇贵妃尴尬,红颜几人也很不自在,好在皇贵妃的性情不会与和敬计较,她淡淡一笑,又客气了几句便走了。
愉妃抱着小阿哥,向红颜使了眼色,她与舒妃、陆贵人走在前头,红颜与和敬慢慢跟着,可不等红颜开口,和敬就道:“我晓得你要说什么,皇阿玛该说的也都对我说了,还有我不懂的道理吗?我也不是现在才不喜欢她,从前我就不喜欢任何人,连你也是。”
红颜问:“你几时不喜欢我了?”
和敬眼中有泪,继续道:“总该有个人让她明白,她不是什么名正言顺的皇后,她永远也没资格代替我额娘,不要自以为将来旁人一声声皇后娘娘喊着,就忘记自己是谁了。我也要这宫里的人,永远都不能忘记我额娘。”
红颜挽着她的胳膊说:“皇贵妃只是被选中的人,你针对她,不如针对太后。”
和敬竟噗嗤一笑:“我说你也是,你和皇祖母这样不和睦,你就一点儿不担心,甚至不怕皇阿玛因为难做而责怪你?”
红颜道:“若是有所期待,必然会伤心,所以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既然我一点儿也不盼着和皇太后和睦,又有什么可难过的?皇上若是怨我责怪我,那也是我应该的。”
和敬不可思议地摇着头,啧啧道:“这么多年,在我眼里的你,就是逆来顺受。可你强硬起来,竟然敢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
红颜根本不想议论太后,见周遭的人离得远,到平湖秋月前,对和敬道:“不如想想,七阿哥为什么会染上天花?”
和敬神情顿时紧绷起来,红颜道:“我别光顾着针对皇贵妃,咱们还有很多事可以做。”
她们很快就到了平湖秋月,在温惠太妃面前不宜说这些事,红颜自然有时间能与和敬私下商议,和敬出了月子,身体恢复得很好,将来有大把的时间可随时出入圆明园。
九州清晏这边,其他妃嫔都自知从来都不被公主看得起,也不敢上赶着来巴结,分别准备了礼物,打算随两位贵妃的一起送了就好。此刻抱琴将事先就预备好的贺礼送到门外,有太监宫女一并送去平湖秋月,她回来时见小宫女奉茶,就顺手接过来,往屋子里送。
却见不知是几时来的脸生的宫女在与纯贵妃说话,她一闪出屏风被纯贵妃见到,主子就皱了眉头让她退下,甚至很不放心地走了出来看抱琴是不是真的走开了,幸好抱琴已经出了门,不然怕是要被纯贵妃怀疑她听壁脚。
可是抱琴出了门心里就疑惑,喊了门前的宫女问来的是谁,那小宫女也不认得,只道:“姑姑方才去拿东西时,这个人就来了,不知从哪儿来的,来时送的是太医院的药,难道是太医院新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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