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茵起身到门前来,顺着佛儿指的方向望过去,福康安已经走得很远了。问门前的人三少爷几时来的,说是才来,像是在门前站了站就走了,如茵问佛儿:“方才我们说什么话来着?”
佛儿摇头:“没说什么,就是些家里的事。”
如茵有些不放心,让妯娌俩看着孩子,自己找福康安去,郡主却对佛儿说:“三弟回来好几天了,可除了头一天我们一起和阿玛额娘吃了个饭,之后就没再和我说过话,每日在私塾里念书,不大见人的。他在宫里的时候,也是这样闷闷的个性?”
佛儿还曾照顾过福康安,活泼可爱的小家伙,怎么会变得沉闷呢,不过她也很奇怪,皇阿玛不仅把福康安送出来了,还不让他去书房和永瑆他们一道念书,反是为他选了先生,在富察府里设私塾另外教。突然这样的变故,竟也看不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会不会是南巡,额娘不去所以福康安也去不得,他心里不高兴了?”郡主道,“你进宫时,找贵妃娘娘和舒妃娘娘说说,就当是我多心吧,我觉得三弟回来后就没高兴过,额娘是尽心了的,可到底分开十年了,一定不如娘娘们了解他。”
这件事,佛儿在之后进园子看望红颜时提了起来,红颜提醒她不要告诉舒妃,舒妃那儿还是很惦记的,若是如茵有一日实在对付不了了,再大家一起商量。舒妃抚养孩子尽心尽力,可孩子到底是如茵的,当初也是为了慰藉她丧子之痛才进宫,如今既然还回去了,该让如茵母子好好培养感情,舒妃夹在中间,只会叫孩子不知如何选择。
而就在同一天,如茵带着福康安往大宅去闹了一场,逼得三房的几个侄孙和三夫人当面向福康安赔礼道歉,因如茵来势汹汹,唬得大宅里的人去找傅恒,傅恒一时走不开,福灵安赶来时,额娘已经带着福康安出来了。
母子俩手牵着手出的门,如茵亲手为儿子裹紧御寒的风衣,听福康安说大哥来了,她才发现福灵安在身后,福灵安担心地说:“额娘,出什么事了?”
如茵冷声道:“什么事?那天你和你阿玛带着弟弟来,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福灵安果真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那天弟弟突然说要回家,他们没在意,打发个家丁就把他送回来了,他俯身问弟弟:“那天怎么了?”
福康安却扬着脸道:“没事,额娘说没事了。”
如茵摸摸儿子的脑袋,撂下大儿子带着福康安去坐马车,福灵安追上来道:“额娘,阿玛还等我回话呢?”
“让你阿玛自己来问我,我还想问问他怎么当爹的?”如茵却气哼哼的,命家丁策马动身,眼瞧着大宅里有人送出来,一句话也不说就走了。
福灵安问不出结果,到大宅里转了一圈,只知道额娘找三房闹了一场,可三伯母那里什么也不肯说,他只能这么去交代父亲,傅恒少不得怪他没用,忙完正事赶回家时,下人说福晋和三少爷在书房里。
傅恒匆匆而来,在窗下见如茵站在书桌边看福康安写字,她正不知说什么,待走到门前才听见说:“跟着圣驾去江南,到哪儿都受约束,没意思。你在家和额娘天天在一起,阿玛知道有你在额娘身边,他也能放心出门是不是?等他们都回来了,春暖花开的时候,额娘自己带你和玉儿姐姐去,咱们想去哪儿去哪儿,可比跟着圣驾走有意思多了。”
福康安憧憬着问:“那江南以外,其他地方能去吗,额娘我想去少林寺。”
如茵笑道:“去少林寺做什么,当和尚呀?”但还是答应儿子,说哪里都会带他去,母子俩比福康安刚回来时要亲近得多,福康安也开始像个孩子,会对母亲有依赖。
傅恒正要进门,如茵抬头看见了他,示意他在门外呆着别进来,那边叮嘱儿子好好写字,之后单独出来,却也不对傅恒说话,绕开他就走了。
“好好的怎么了,福灵安把你的话原原本本带给我,你叫我在他面前多没面子?”傅恒跟上来,小声对如茵道,“我若是做错什么,你也不能那么对儿子说啊。”
如茵转身看着他,方才在大宅威武霸气,吓得三夫人半句话都不敢多说的人,此刻竟红了眼圈,说道:“指望你,我和我儿子还要受委屈呢。”
傅恒本没当一回事,但见妻子这模样,一时慌了,拉着她回房去,担心地问:“到底怎么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如茵道:“那日你带着儿子们过去,你和大伯他们说话,就不管孩子们了?福康安那天被几个小侄子欺负了,他还是做叔叔的呢,三房那里怎么教孩子的,你们富察家的子弟,要一代不如一代了吗?原来你们家的人,还是那么看我,背过人说我和皇上苟且暧昧,生下福康安,说福康安是皇帝的种,上梁不正下梁歪,不然小孩子能懂什么?你那三嫂都是做祖母的人了,还这么颠三倒四。”
傅恒听得心里一紧,怒道:“多少年前的事了,他们还在乱嚼舌头?”
如茵嫌弃地推开傅恒,可丈夫紧跟着上来,她忍不住笑了出来,伸出手道:“给我揉揉,疼。”
傅恒捧着妻子的胳膊,还以为她受伤了,小心地呵护着,便听如茵说,她今天拽着三夫人和她的儿媳妇,要拖她们去圆明园找皇帝说清楚,把她们衣裳都扯破了,傅恒哭笑不得道:“拉拉扯扯的,你就不怕这样会吓着福康安。”
“他可不是小孩子了,用话哄他没用,就该让他看到额娘多厉害,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能护着他。”如茵抽回手,轻轻推了傅恒道,“你呢,那天儿子被你那几个侄孙围着取笑,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儿子不高兴了才要回家的,我问了两天才问出些话来,儿子说他在宫里也听人这样说过,可宫里的人哪能像你家那几个孩子围着他取笑呢,那天实在把他气坏了,真的怀疑自己不是这个家的孩子了。”
见如茵眼圈又红了,傅恒却道:“现在来怪我不用心对孩子,当初谁惹出这样的事,把我气得要吐血的又是哪个?”可见如茵撅着嘴要发脾气,他又笑,“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要怎么样才能消气,要不要我再去大宅里,找三嫂理论?”
“你去啊。”如茵推他,可又软软地跌在丈夫怀里,根本不打算让他走。
傅恒耐心哄了她一会儿,如茵才想起来为丈夫换家里穿的衣裳,一面说随驾出巡的细软都收拾好了,她毫不客气地指着傅恒说:“皇帝花心,你别跟着他到处走,要是敢碰外头的女人,你试试。”
“无理取闹,你也是做祖母的人了,还说三嫂不是。”傅恒说着,似想起来什么,正经了神情道,“福康安和十一阿哥一起长大,他们之间的感情不知几时能淡下来,但皇上希望福康安和福长安,将来能成为十五阿哥的人,所以书房也不让他去了。怎么教儿子,我对你一向放心,但这件事要留心,尽量别让他再和十一阿哥相见,相比之下,十一阿哥有了新的伴读,大概很快就会把福康安忘记。”
如茵却问:“那哥哥们怎么办,福隆安或许还会为了佛儿,多想想红颜姐姐那边的事,你家大少爷和五阿哥,可是像亲兄弟一般。”
傅恒道:“那时候令贵妃无子,皇上也没考虑这么多,现在开始考虑这些事,福灵安和五阿哥自然是改不了了。想必五阿哥将来,也未必会和十五阿哥争,毕竟他与他额娘,都是依附着贵妃才有今日。”
如茵摇头:“现在就开始考虑这么遥远的事了?”
傅恒道:“不遥远,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皇上的确身强体健,但他既然是君王,就必须时时刻刻都把继承之事挂在心上。既然皇上的心意和我们希望的事是一致的,那更要尽心尽力去做好。你心疼儿子们成为皇帝的棋子,但富察家能有今日,不正是一代代都在做帝王家的棋子,身为人臣,别无选择的。”
如茵苦笑:“我自然懂,不过说来说去,皇上这是把十二阿哥彻底忘了吗?”
傅恒似乎也忘记了十二阿哥,笑道:“皇子成为储君和帝王之前,都子凭母贵,前程和优待都是靠母亲挣的,皇后什么都不作为,十二阿哥能有什么将来?”
“傅恒……”如茵生养那么多儿女,把每一个孩子都培养得很出色,即便福康安回来不久,她也尽心尽力消除自己和儿子分开十年的距离,对于孩子的事十分敏感,提起皇后和十二阿哥,不禁担心,“十二阿哥会不会有一天恨皇后,万一他知道些什么,知道自己的前程毁在皇后的痴情里,对我们富察家也要恨之入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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