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经妥帖,还顺带把园子里角角落落都搜查了一边,怎么你这会儿才想起来问?”永琪道,“对了,弟妹和孩子们没受伤吧?”
“五哥不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问我?”六阿哥一笑,翘起二郎腿道,“不过我们这种皮糙肉厚的野孩子,被马蜂蜇两下又怕什么,哪里像别人家的孩子,经不起一点波折。”
永琪不屑道:“这又是排挤谁家的孩子?”
六阿哥说:“您弟妹今儿一早去和嘉公主府送东西,结果怎么着,人家连门都不让进。怎么说我也是和嘉的亲哥哥,上头却像防贼似的防着我,跟我要害了和嘉似的,谁稀罕?”
永琪明知道皇帝和令贵妃都严禁六阿哥去接近佛儿,六阿哥自己也最清楚,莫名其妙地闹出这些事,显然是无理取闹要图什么。永琪自从被父亲叮嘱后,对这个弟弟也是尽量离得远远的,可是他却反而无所顾忌,到哪儿都一副死皮赖脸的样子。
六阿哥幽幽一笑,继续道:“五哥,他们防备我做什么,这宫里头该防备的人可不少,十六那小东西咕咚一声就栽水里头了,我看得眼睛都直了。想想我那么大的时候,能做什么,果真龙生龙凤生凤。”
永琪心里猛地一颤,却见六阿哥起身凑过来,阴险地笑着:“五哥,你也看见了吧,看见十二把那小东西推下去了?”
“你胡说什么?”永琪往后退开几步,直觉得与他站在一起都让人犯恶心,而他真正恶心的却是那天的事,他明明看着十二弟把小十六推下水,他却愣在那里,等他回过神时,容嫔已经冲过去了。眼看着越来越的人聚拢过去,他便转身去找皇帝和太后,等令贵妃也过去后才再次回到河边,明明是心虚想知道十六阿哥怎么样了,还故作镇定地请令贵妃赶紧离开园子。
他以为这样的事,谁也不会知道,当时他带侍卫巡查经过,侍卫们都走远了,他明明是一个人在那里,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身后,还有跑出去解手归来的六阿哥?可话说回来,永璂把十六阿哥推下去,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不是永琪没有阻拦,更有容嫔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也轮不上他不是?
永琪心里头翻江倒海,是第二次了吗,他又一次见死不救了是吗?
“六哥,您猜这事儿咱们去问皇后娘娘,能捞多少好处?”六阿哥冷冷一笑,掰着手指头算,“我家里头,日子可不大好过,老东西留下的家产,都不够喝西北风的,不像四哥,履亲王府里听说攒了不少银子。”
永琪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一直在皇阿玛身边。”
六阿哥眉头一挑,捻捻了手指甲的脏东西,呼地一吹,哼笑:“没事儿,五哥您是正派人,更是如今至高无上的皇长子,我怎么能把您拖下水呢。不过您放心,弟弟我若是从皇后娘娘或是纳布尔那里得了好处,一定记得分您一点儿。”
永琪心里咚咚擂鼓,怒道:“你要做什么?”
六阿哥耍横耍赖,呵呵一笑:“都和您没关系了,您问了也没用,不过念在兄弟一场,有了好处弟弟一定不忘记您。”
永琪从小就向往征战沙场建立军功,像福灵安那样能拿出真本事,可福灵安曾对他说,真的上了战场杀了人,第一刀下去时那心里头的慌张,和杀红了眼后浑身的杀气,都是让整个儿灵魂都震撼的事。永琪打过豹子射过野狼,可他还没杀过人,甚至从未对谁起过杀心,但这一刻,看着泼皮无赖似的六阿哥,他竟恨不得能亲手杀了他。
“您歇着,弟弟我走了。”六阿哥故意很大声地说,“五哥既然一直在皇阿玛身边,那就一定是我看走眼了……”
那声音远远地往外传,他大摇大摆地走出去,仿佛连背影都在讥讽自己,永琪恨得一拳头砸在桌上,将六阿哥喝茶的茶碗震碎在了地上。
青雀因不放心丈夫,怕他会念着兄弟之情对六哥心软,一直在外徘徊不去,冷不丁撞上六阿哥洋洋得意地出来,六阿哥冲她一笑倒也没说什么,可光是那一笑,就让人毛骨悚然。青雀急忙进来看自己的丈夫,见永琪那怒不可遏浑身蒸腾杀气的架势,生生被唬了一跳。
“永琪,你怎么了,他说什么了?”青雀上前晃动丈夫僵硬的身体,“你别这样,你别吓我。”
深宫里,红颜一直在琢磨是谁把小十六推下水,可凭她一个人瞎想没用,她连事儿都没瞧见,伊帕尔汗说个头不大,“好像”是个孩子,而小十六身边的太监吃了十二阿哥给的东西闹肚子不得不跑开,但樱桃又说她去查问,出事那会儿十二阿哥就在皇后身边。这一件件事儿没有能联系起来的,看似彼此有关联,但谁也没法儿给它凑起来。
所幸的是,孩子们都没事,十六甚至没有发烧,哼哼唧唧了两天又活蹦乱跳起来,何太医为了谨慎继续要给小阿哥用药,他没病没灾地,喂个药才是最费劲的事。这会儿红颜就刚折腾完,正歪在窗下歇歇她的腰。
安静的殿阁里,忽地传来笑声,人未至就晓得是舒妃来了,红颜都不必起身相迎,见舒妃进门,懒懒地说:“我的腰直不起来了,姐姐随便坐。”
舒妃笑道:“谁叫你平日不收敛,吃苦头了吧,皇上也上年纪了,你不心疼自己也顾忌顾忌皇上。”
红颜瞪她,恨道:“最不心疼我的,就是姐姐了。”
因见白梨拿了一包东西给樱桃,她们正在外头的炕上铺开整理,红颜探头看了眼,便听舒妃道:“没什么东西,都是永瑆x和福康安从前的衣裳,崭新崭新的,好些都没穿过。如茵那儿我就不送去了,显得我要强调自己养了福康安十年似的,不如少一事。你若不嫌弃,就都留给永琰他们穿吧。十一阿哥那儿,我特地派人拿去给他,谁知一件都不能穿,我眼里瞧着分明还是孩子,原来个子这么高了。”
红颜让樱桃拿几件来给她看看,果然都是崭新的小褂子小袍子,舒妃那阵子没少为两个孩子费心,她如今倒也说放下就放下了。
“这么好的衣裳,我怎么会嫌弃,永琰他们长大了,就能穿了。”红颜把衣裳叠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小孩子们长得都快,也就我们瞧着像个孩子,其实早就长高长大了,那天见福康安,我……”
话没说下去,红颜心中猛地一个激灵,伊帕尔汗说推十六下水的是个个头不高的人,她并没有一口咬定就是个孩子,红颜舒妃她们都是把阿哥们当孩子看,十一阿哥也好十二阿哥也好,从襁褓里看着长大,至少没离宫前就都是“孩子”。可伊帕尔汗就不同了,她眼里哪有什么孩子,她说的个头不高,但也不小,不正正好好是十二阿哥这个年纪的吗?
“你怎么了?”舒妃问,“哪儿不舒服吗,腰又闪了?别死撑着,赶紧宣太医啊。”
红颜忙道:“我没事,在算计永琰几时能穿这些衣裳,算算咱们给皇上省了多少银子。”
她敷衍着,惹来舒妃笑话,说几件衣服能省什么钱,玩笑几句红颜算是敷衍过去,她可不愿让舒妃跟着操心。
但舒妃走后,红颜就把樱桃叫到跟前,问她到底从哪儿打听来说十二阿哥当时就在皇后身边,又让她去查十一阿哥当时在哪里,她一定要有最确切的答复。而十六身边的人是吃了十二阿哥给的东西闹肚子,他那里必然是嫌疑最大的。
樱桃想了想,轻声道:“想知道十二阿哥当时在哪里,皇后娘娘一定最清楚了,主子您说呢?”
红颜心里一咯噔,可不是吗,问皇后就知道了,皇后最明白当时儿子在不在身边,可是红颜要怎么去问,她开得了口吗?
樱桃更是道:“若真是十二阿哥,娘娘要让皇上把十二阿哥法办吗,您觉得能行吗?您是要查个水落石出给自己一个交代,恕奴婢多嘴,咱们可得先把结果想好了,那可是皇后娘娘,是中宫嫡子,真有什么事儿,大臣们全都要搀和进来了。”
红颜浮躁的心渐渐安定,又听樱桃说:“要不要和富察福晋说说,请福晋和大人想想法子?”
“他们一定在查了,我这儿出了事,他们比我更紧张。”红颜轻叹,“我总想别老给他们添麻烦,可麻烦却总找上门,我真是没用极了。”
樱桃劝说:“这事儿谁也不想的,如今万幸咱们小阿哥没事。”
这样的话,青雀也说了,这一次永琪不像之前韶景轩大火,隔了很久被妻子逼问他才开口,今天六阿哥一来找麻烦,他就告诉了青雀。夫妻俩是说好的,往后无事不谈,要彼此敞开心扉,此刻永琪亦道:“当时根本不需要我冲上去了,十六弟落水就那么一瞬间,等我反应该去救的时候,容嫔已经冲过去了,我当时、当时就想……”
“因为韶景轩的事,你反而心里有所顾忌,六阿哥那么一引导,你就这么想了是吗?”青雀忧心忡忡地说,“永琪,你再冷静地回想一下,当时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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