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寒霆见苏柠蕊秀眉紧蹙，并未因为自己的话结束而露出半分轻松之色，他心中隐隐不安。
厉寒霆寒眸轻挑，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苏柠蕊：“之后会怎么样？”
苏柠蕊深吸一口气，别过头，面露担忧地扫视了小橙两眼。
她闭着眼睛，垂在身边的双手紧紧地攒在一起。
沉吟良久，苏柠蕊才缓缓道：“经过第一阶段之后，如果往好的方向发展，属于小橙的记忆会完全打败植入器。这样一来，不仅小橙的性格不会发生变化，而且他还会因为植入器的原因变得更加智慧。一般来说，他的智力可以达到顶峰。”
“不好的方向——”厉寒霆仿佛没有听到苏柠蕊的话，只沉声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苏柠蕊侧眸看着厉寒霆：“植入器会打败小橙的记忆，完全和小橙的记忆融合，利用小橙原本的智力水平操纵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苏柠蕊这话让厉寒霆也生出了几分不寒而栗之感。
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到：“他自己想做的事情？他只是一个植入器，他能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那就要看陈芃制作这个植入器的时候，在植入器内部做了什么编程。”苏柠蕊神色更加凝重，“何况不管是那种情况，只要植入器和宿主的记忆开始进行融合，宿主的身体可能都会发生变化。至于这种变化，到现在也没有发现究竟是好是坏。”
厉寒霆紧锁眉头，神情格外难看。
他似乎在回答苏柠蕊的话，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缓缓道：“也就是说，无论进一步或者退一步，小橙都不会是以前的小橙。”
苏柠蕊微微点头，算是同意了厉寒霆的说法。
忽然，厉寒霆抓住苏柠蕊的肩膀，严肃地盯着她：“如果取出植入器呢？”
苏柠蕊眉眼轻轻颤抖，欲言又止。
“有什么问题吗？”厉寒霆接着问道。
苏柠蕊长出一口气：“理论上来说，只要取出植入器就没有大碍了。可是……植入器的取出需要专门的设备，那种设备只有研究者本人有。”
她顿了顿，继续补充：“可是植入器一旦进入宿主体内，就会不断地往更深的地方钻。一旦它彻底进入宿主颅内，就算是有专门的设备，也取不出来了。”
厉寒霆抓着苏柠蕊肩膀的手慢慢滑落。
他神色凝重：“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只能去找到陈芃或者你的导师，才能取出植入器？”
苏柠蕊垂着双眸，微微点头。
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天陈芃到了最后关头，终于还是自己一个人上了飞机。
或许，不是因为情况所迫，而是因为陈芃早就预料到，苏柠蕊早晚有一天要去求他。
思及此，苏柠蕊突然转身。
她一手揽在小橙的腰间，猛然发力，将小橙公主抱在怀中。
“你干什么？”厉寒霆抓住苏柠蕊的肩膀，露出几分不满，死死地盯着她。
二人四目相对。
苏柠蕊沉默几秒：“陈芃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这一步，他在等着我去求他。甚至……”
虽然苏柠蕊不想相，可是事情到了今天的田地，已经由不得她不相信。
她的声音降低了几分：“甚至导师可能也知道这件事情。”
厉寒霆纹丝未动：“所以呢？”
苏柠蕊颤抖着双眸，看向厉寒霆：“所以我要带小橙回去。不管他们想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只要他们能把小橙颅内的东西取出来。”
不等苏柠蕊说完，厉寒霆冷哼两声，打断她的话头：“你以为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苏柠蕊顿时愣住，茫然无措地看着厉寒霆：“不然呢？”
“你在国外这么多年，每天和他们朝夕相处，如果他们需要胁迫你做什么事情，他们有无数的机会。”
闻言，苏柠蕊顿时愣住。
她微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小家伙。
恍恍惚惚之间，苏柠蕊只觉得一切都距离自己越来越远，逐渐变得模糊，最后完全消失不见，甚至连厉寒霆的声音都飘飘忽忽，仿佛来自天堂。
“他们知道你的身份，特意将你带出国，教了你那么多本事，最后再把你送回国，送到我身边。他们目的根本就不在你，而在我。”
苏柠蕊头昏脑涨，只觉耳边传来阵阵嗡嗡作响的声音。
她忽然心生烦躁。
苏柠蕊猛地抬起头，血红的双眼定定地凝视着厉寒霆，高声吼道：“别说了！”
她不想，或者说不敢再听了！
原来她信任了这么多年的导师和师兄，竟然不过是黄粱梦一场。
自己在他们的手里不过是一颗棋子而已！
这些年，那些幸福的过往，居然都是他们精心编造的一场美梦！
苏柠蕊不相信！
也不敢信！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干净白皙的手轻轻抓住了苏柠蕊的手腕。
厉寒霆温柔地抚摸着苏柠蕊的手背，将她怀中的孩子过度到自己的怀里。
他抱着小橙，坚定地凝望着苏柠蕊：“蕊蕊，既然他们的目标是我，那我跟你一起回去。”
苏柠蕊想都不想，即刻摇头：“不行！明明知道他们费了这么多心思，就是为了你。你跟我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厉寒霆寒眸闪动，一手环住小橙，另外一只手落在苏柠蕊的脸上。
他神色温柔地望着苏柠蕊，手指在苏柠蕊的面颊上轻轻游走。
“六年前，我让你离开了。这六年，一切都是你自己经历的。”
“现在，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了。”
苏柠蕊凝望着厉寒霆。
她喉咙滚动，明明有一肚子的话，却都堵在嘴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忽然，厉寒霆的面色微变，眼底的温柔逐渐消失。
他的声音也变得阴沉起来，缓缓地道：“局虽然是他们布的，但究竟谁输谁赢，可不是他们说了算。”
二人四目相对，厉寒霆的视线直插苏柠蕊的双眸。
炙热与冰冷在同一时间越入了苏柠蕊的双眼之中……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人能同时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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