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涿乃西弥国天和城人,距国都约有三千余里,学考一路,最是艰辛。途中需翻大江,过大山,重重艰难险阻,数之不尽。
宋涿为求功名,自天和城为始,国都为终。李长笑却反其道而行。以国都为始,天和城为终。这日出了城门,行了数里。却又折返回城,讨买了几张地理图册,购置好果酒、肉干、几对远行靴子……,才再出城去。
行十余里,便听敲锣打鼓,阵阵哀乐传来,婉转悠长,使人心醉。循声走去,见数里长队,浩浩荡荡,皆身穿白衣。
是那女皇丧葬队伍,也已出了国都。西弥国皇室历来葬在城外,一地之风俗,李长笑自不妄加评价。碰巧遇见,他便随丧葬队伍同行。
见那队伍行了一日,走走停停,不知要去往何处。但每逢停下歇息,便有厨子架起火,烧起锅,做起了吃食。菜肴平淡,全是素食果肉一类。李长笑混在人群,尝尝咸淡,便又取出山海闲杂小记,将这小事记下。
约莫同行三日,行至一条岔路。李长笑便与丧葬队伍分离了。听那哀乐渐远,似一位曾经皇女,魂归西去,再也不在,纵然是毫不相干的人,也难免心生几分凄婉怜惜,心生感慨,这世间的荣华富贵,不过过眼云烟。
李长笑按宋涿来时之路,倒行回去。不久便行至一座大山前,那山中尽是枯木,但西侧盛产玉石,东侧生有异兽。李长笑翻阅此山时,大觉惊异,不住多停留些许。
第二日,他采了些玉石,折了些枯木,便又去行路。路上不住便想,宋涿一介文弱书生,最易触景煽情。他自入国都后,便心智不安,想是来时路上,见到、或听到颠覆心智之事。
于是走得更慢,一路细细看那见闻,如此又行三日,什么沼泽、大山、大江,李长笑皆是遇到过除却路稍难行,并无任何特异之处。
天和城地处西北一侧,李长笑走向天和城,勉强可算顺路。越是朝北山,气候便越冷。
李长笑备足了肉干。西弥国肉食稀缺,少有猪狗、牛羊一类牲畜。这肉干嚼在口中,柔韧似干胶,慢慢咀嚼,才可品出一股肉味。听说取自树上的“树猪”,是一种鸟儿,在树上做巢穴,但体似猪。故被称为树猪。虽口味一般,但着实也是稀罕物,远行之人,能在饿困之际,嚼上一口肉干,着实是天下一件大美事。李长笑在王七郎客栈内,吃、住全包,渐渐存下一点钱财,虽说那随地倒头就睡得坏习惯,多少年来一直未曾改过一星半点。但有人若想偷他钱财,便大觉周身阴风阵阵,瘆人得慌,便不敢了。
李长笑口中叼着肉干,这日行至山高水远,不知名地界。他取地图对照,发觉路途已经过半,距离那天和城不过五日路程。但心却嘀咕,猜测宋涿的所思所想,定是路途奇遇所致。
这当口。
忽一阵风吹来,卷得长发飘扬,他长身玉立,说不上的俊逸,却是无人瞧见。只待那风过后,李长笑闻到一阵浓郁花香。便循着风来方向,走四五余里。
行至一坡头处,拨开遮蔽视野的杂草,朝外眺望。便见前方坐落一个村庄。群山遮蔽,风景怡人。那村庄旁,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山,山上长满了鲜艳的花朵,鲜红如火,铺满山腹,迎风如此一吹,花香尽皆飘扬而来。
霎是美丽。
如此时节,如此气候,野花着实已难盛开。若想在别处,再见如此艳丽风景,便只能去那权贵、世家修筑的花圃中。自然生长的野花,多数已至凋零时节。
李长笑定神再看,那鲜红花儿,不便是长命花么?长命花花期悠久,若无人打搅,寿数几乎与人无异。只花有夭折花,人有早亡人。人四季恒存,但那花儿,总被人践踏,采摘,纵然能做到四季常开,却也难做到四季长存。
李长笑眺望四处,其时正是傍晚,见炊烟袅袅升起,偶尔传来孩童打闹之声,知晓村中居民不少。他爬上山坡,朝村庄行去。
远看那村庄好似已在跟头,然顺路行去,却又感觉极远,不知天色彻底暗下前能否到达。赶路时,四处张望,又发觉此地山势十分特殊,在风水中名曰“漏斗山势”,意指,凡路过行人,皆会因各种各样巧合,际遇,不自觉的汇聚向某一处。而这座山村,正居在漏斗山势的中心。
宋涿路过赶考,若途经附近,有一定概率路过此村。李长笑嘴角浅笑,大觉有趣,正是行着,忽闻一阵脚步杂音。
“你个小厮!忒不小心!”
便见后密林侧道中,走来四五个人。一人身穿锦衣,穿金戴银,珠光宝气,显是那家少爷。另外四人,则皆穿粗布麻衣,自是少爷家的奴仆。
少爷留意到李长笑,一脚踢在一奴仆身上,骂道:“愣着干甚,还不去问问路!”那奴仆忙道:“好…好的,少爷。”便跑到李长笑跟前,畏畏缩缩,问起了路上。
这奴仆委实单纯,李长笑几句套话,便把四人来历弄得清楚。原来,这一伙人来自附近大城的王家,穿金戴银者,是王家少爷王宝宝,四命奴仆生来贱命,故没个正经名字,单姓个“狗”子,名则分别为“福禄寿喜”。
今日少爷出城游玩,想采些异果,只深入林中,渐渐迷失了方向。前一刻钟左右,一伙人瞥见那小村子,便朝那村中方向赶来。岂知没走几步,因仆人“狗福”脚底一滑,把王宝宝从轿子里摔了出来。
轿子摔坏了,王宝宝自也需下地走路了。路上,因地上泥泞不堪,足靴上沾了污泥,王宝宝便越想越气,然后出声辱骂殴打。行着行着,正巧行碰到李长笑,便有此一幕。
李长笑给几人指明方向,让五人若不介意,可随他同行,他亦是想入山村借宿一宿。福禄寿喜各自大喜,王宝宝淡淡点头,在场中人,独独看那白衣稍稍顺眼。但他上下打量,见李长笑白衣朴素,想来也并非什么有钱人家,不免立时低看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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