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说:“培田啊,当初你填志愿的时候都填了什么学校?”
培田耷拉着头,坐在炕沿上,说:“爹,我第一志愿填的是京华大学经济专业,我老师说这是全国最好的学校,我想着试一试。”
沈父叹了口气,说:“培田呀,当初你们去填志愿的时候爹是怎么跟你说的呀,你都不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怎么就填了这个学校呢?”
培田说:“我觉得我考的很好,而且老师说我们应届生这次是单独录取的,全部的录取名额里有百分之二十是给应届生的,我看我们学校学的那些东西真没有咱们家里自己复习的全面,我就填了这个学校了。”
沈父说:“事已至此,多说一些多想一些都是没用的。好了,你现在是个男人了,男人就得拿得起放得下,既然你已经做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你都得有迎接各种后果的思想准备,别的话爹就不说了,振作起来,这次考不上明年还有呢,再说明年的考试就在七月份,好好的再复习几个月,你还能考不上最好的学校?要对自己有信心。”
培田说:“嗯,这几天我也想好了,考得上是最好的,考不上就考不上,唉,爹,要是考不上我实在是不甘心呀。”
沈父说:“有什么不甘心的,要知道世间的事想要做成了,还得七分靠人三分靠天呢,虽然说努力决定性的因素,但是事情成败与否还得看运气的。只要是你努力了,没有什么遗憾就行了,行了啊,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这个小叔叔不开心家里的孩子们也不开心了,趁着过年多放几挂鞭炮,去去霉气,咱们呀该干什么干什么,这条路走不通了还能就靠在这里不走了?条条大路通罗马!”
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了,奶奶说今天立春,要吃春饼,于是早上活了面,饧了之后就在鏊子上烙春饼,小小的薄薄的春饼,培茵远远的就能闻到一股麦香,培茵看到跟盘子差不多大的春饼惊叹的说:“奶奶,好香呀,我们就这么吃春饼吗?”
奶奶手下动作不停,用擀面杖把一张张的小饼擀的薄薄的,擀好了就放到已经烧的热热的鏊子上,鏊子前坐着二奶奶,二奶奶拿着一个用木头做的木剑样式的薄薄的翻饼的杖子,待到在鏊子上加热的饼微微的变了颜色,轻巧的一翻,接着烙另一面。奶奶说:“不是,你三奶奶在忙活菜呢,这个春饼呀得卷菜吃,以前你三奶奶会做好多种卷着吃的菜,咱们前两天不是炸了一些东西吗?那个也可以用这个春饼卷着吃。”
培茵前世的时候知道北方很多地方立春的时候要吃春饼,叫做“咬春”,立春这天,一项重要
习俗就是“咬春”。北方吃的食品是春饼,而南方则流行吃春卷。吃春饼和春卷,是人们对“一年之计在于春”的美好祝福。但是培茵只是在新闻中看到过,自己还真没有吃过,自己小的时候跟着爷爷奶奶在南方的农村生活,那边都是吃春卷,还真没有吃过春饼,后来来北方上大学,孤身一人在外,就更不会去讲究这些了,自己在沈家十年多了,这样一些小小的延续千年的习俗都当作“四旧”给破了,这还是运动结束了,家里的条件也是允许了,三位奶奶一时兴起一起做的呢,要不然培茵真没机会吃这个东西。
中午饭一家子大小吃的嘴角流油眉开眼笑,培茵竟然不知道,用春饼卷着菜吃竟然是这么好吃,三奶奶做了土豆丝,萝卜丝,还把白菜叶子用油炸了,再加上已经炸好的豆腐叶子,三奶奶特意用麻汁,自己用豆子做的大酱调了酱汁,跟着菜一起卷载饼里,龙凤胎都吃了俩了,朵朵打着膈还要再来一个,吓得沈母赶紧拉着嘴角都是酱汁的俩孩子去院子里遛弯消食。
培茵觉得肚子里很饱,但是就是嘴里想着再吃点,再吃点,奶奶笑着说:“行了,你这是肚子饱了眼饥困,喝点小米粥,出去遛遛,别就这么在家里歇着啊,那饼可是死面的,撑肚子。”
培茵扶着桌子站起来,说:“奶奶,怎么就这么好吃呢,哎呀,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了。”
三奶奶说:“你才几岁呀,还这辈子,这个东西也就是取了个巧,上不得席面的,以后有机会了三奶奶仔细的跟你说说真正上席面的好东西,那个保管你吃了一辈子忘不了。”
培茵坐到三奶奶的身边,把脑袋搁在三奶奶的肩膀上,说:“三奶奶,我觉得跟您在一起这嘴巴一定是亏欠不了的,等以后我挣了钱,我买个大房子,把爷爷奶奶还有二爷爷二奶奶您一起接过去住着。”
二奶奶在一边酸溜溜的说:“哎哟,你三奶奶还能做点好吃的呢,我这个老婆子跟着去做什么,不是白费你的粮食碍你的眼吗?”
培茵看着二奶奶有些狭促的笑脸,大手一挥,说:“二奶奶,您就是想不开了,您可是我二爷爷的家属啊,我二爷爷那手艺,啧啧啧,没说了,您看看二爷爷做的家具,雕刻的小玩意,有
二爷爷跟着那可是倍儿有面子的,您说二爷爷都跟着了,您还能不跟着?”
二奶奶当然知道这是侄孙女跟自己开玩笑呢,二奶奶也是个心胸豁达之人,要不然这么多年就俩闺女她还能跟二爷爷过的这么滋润?听了培茵的话,装着委屈的说:“哎呀,合着我就是搭上的啊,当家的,你可得给我做主呀。”
一家子听到这里,都哈哈大笑,奶奶笑着用食指点着培茵的额头,说:“你这张小嘴,连你二奶奶都敢开玩笑。”
正在说笑着,大喇叭里有了动静,一听就是村长的声音,声音里带了很明显的兴奋,大声的喊着:“沈培田听到通知赶紧去公社领通知书,沈培田听到通知赶紧去公社领通知书,公社文教来通知了,沈培田的通知书下来了!”
培田这会还坐在桌边吃卷饼呢,听到通知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培焜一下子跳了起来,拍了培田脊梁一巴掌,高兴的说:“三哥,快点快点,让你去领通知书了,你快点去呀!”
培田嘴里刚咬了一口饼,被培焜这么一拍,一下子噎住了,培茵看了赶紧递上自己手里的小米粥,培田不管不顾的使劲喝了几口,把嘴里的饼顺下去,说:“你要噎死我啊,哎哟,咳咳咳咳。”
沈父说:“快去看看吧,大喇叭让你去公社领通知书呢。”
培田说:“我听见了,这不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吗,那我去了啊。”培田放下手里的饼,飞快的起身,骑上家里的自行车就往公社而去。
奶奶说:“哎哟,培田的通知书可是来了,要是他再没有通知书,我都心疼,看看前些日子,培田为了好好复习,都没睡个囫囵觉呢。”
二奶奶说:“可不是,培田那可是正儿八经的高中生呢,再说泰平跟泰和都来通知了,他要是再没个通知,我也觉得不对了。”
培茵心里也挺着急的,复习的时候谁都没有培田拼命,那可是真正的头悬梁锥刺股了,培田觉得自己在学校学的不好,家里这些人都是已经复习了很长时间了,心里非常的着急,这一着急吧,就使出了吃奶的劲咬着牙复习了,他那屋的灯每天晚上都是关的最晚的,每天早上都是开的最早的,跟他一个屋睡觉的周藏也被他的拼搏精神感染了,复习的特别带劲,这次期末考试除了培茵,就数他考的好了,就连田爱琴都没他考的好。
别人的通知书都来了,培田的一直没有来,培茵觉得一定是因为培田报的学校很远,或者是很好,通过村里人收到的各个录取的学校的通知书的到达情况来看,离得近的来的早,离得远的来的晚,填完志愿不长时间培华跟李磊的通知就来了,那可是西江本地离得西平县最近的地方了,后面就是西江城里的学校的,再后来就是S省各个地区的学校的,后来听说是外省的一些学校的,就连报考了京城的大学的周小元跟孟若兰的通知书都没有寄过来,但是因为孟教授的原因,两个人都知道他们被录取的学校,孟若兰被孟教授所在的学校录取了,周小元的录取学校是京华理工学院,据说是汽车制造专业,而且孟教授说他看过两个孩子的分数了,都不低,也是,有孟教授的关照,家里还有个王老爷子的辅导,两个人的成绩能低了才怪呢,王老爷子虽然不是学贯中西的大儒,但是也曾经求学于京城的大学,只是因为家里有老人在,秉持“父母在不远游”的儒家文化,学成之后就回了家,王家当年也算是当地的大户,良田百倾,商铺很多家,据说商号都开到了D城,只是解放之后很多家产都冲了工,王老爷子为了明哲保身,散尽家产,只是把一些古籍孤本留了下来,运动中也是因为这个被批斗了两回。
培茵听到这些的时候,觉得这王老爷子的一生也算是很传奇的一生了,这些都是前些日子刘瑜茜跟培茵说的,这些话要不是运动结束了,刘瑜茜才不会说呢,现在很多人都被摘了帽子,培茵的爹娘因为胡纪明的原因是最早摘帽子的一批人了,后来由中央到地方,再到各个公社,今年,就连琼姑姑的公公都被摘了帽子,又加上泰平表哥泰和表哥接到了录取通知书,琼姑姑一家的苦日子也算是熬到头了,二奶奶还跟奶奶三奶奶说,现在琼姑姑家里很多上门给几个孩子说媒的,不过都被琼姑姑的公公张爷爷给推了,张爷爷说了,反正俩孙子都被耽误了这些年了,也不差个三年两年的,还是等孩子们上完了大学,工作安稳了再说吧,泰和表哥考的西江商业学校,是一个中专的学校,据说只上两年,毕业后会分配到供销社上班,到时候,还用愁媳妇的事情吗?
一家人翘首以盼,好不容易等到培田回了家,看到培田嘴巴咧到耳朵根的样子,培茵就知道一定是个好学校,沈母说:“快说说,哪个学校的?”
培田停下自行车,从怀里拿出一个牛皮纸的信封,信封落款处红色的“京华大学”四个字晃得一家人一阵眼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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