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柳走后,我站在窗边陷入了沉思。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从择婿到婚后,父母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感受。
苏娉娉不愿嫁的男人让我去嫁,苏娉娉婚后过得不好就命令我去帮忙。
前世他们命令我让沈墨青娶苏娉娉为平妻,今生他们逼迫我掏钱给苏娉娉买房。
好像在父母眼中,我根本不是他们的女儿,而是一个替苏娉娉善后的工具人。
要说前世父母的行为让我寒心的话,那今生他们的绝情让我下定了某种决心。
既然不把我当女儿看,那我也不要他们了。
所以……
我要断亲!
可断亲又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除非父母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不可饶恕的错误……”我用手指轻轻敲击着窗台,思绪缓缓飘远的。
稍晚些,绿柳回来了,也把苏娉娉如今在禾城的住址带了回来。
至于阿兄,他不负我的所托,左不过一日的功夫,整个禾城的人都知道了我爹娘的所作所为。
但想要跟苏家断亲,坏个名声是远远不够的,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时间飞快,眨眼到了上元节。
上元节算是禾城的一个重大节日,每逢这时候,大街小巷一片欢腾,到了晚上还有逛花灯、猜灯谜等活动。
周砚被我拘在书房里,这几日除了吃喝拉撒外,就是背书、写字,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男人知道上元节有活动,便趁机求着公婆放他出去放放风。
公婆到底于心不忍,便同意他晚上去逛灯市。
知道年轻人都欢喜逛灯市,公婆又让周砚晚上出门时,把我与几位姨娘也带上,出去玩玩。
晚饭后,禾城已华灯初上,大街上熙熙攘攘,甚至比过年那会儿还热闹。
灯市里除了卖花灯外,还有舞狮子的、猜灯谜的,甚至连杂技表演都有。
我们这一大群人都有自己想玩的。
这难得出来一趟,自然得玩得开心。
我与周砚商量了下,最后决定各玩各的,一个时辰后在灯市旁的茶楼门口集合。
大家都同意了。
王姨娘和辛姨娘手挽手兴奋地直奔杂技表演。
周姨娘想玩猜灯谜,可她又怕自己猜不出来,最后,央着李姨娘与自己一起去。
孙姨娘更喜欢跟周砚在一起,见周砚走进茶楼,她也赶紧跟了上去。
几人散去,只留我一人在原地。
两世为人,我的心态也发生了改变,对花花绿绿的灯会并不是很感兴趣。
见身旁的小丫鬟四处张望,我问道:“绿柳,你有什么想逛的吗?”
“我,我听少夫人的。”小姑娘到底年纪小,说完犹豫了下,指着不远处加了一句,“少夫人,那边好像有好多好吃的。”
我明白她的意思,微笑着道:“那咱们去看看吧。”
灯市除了好玩儿的,也有好吃的。
街两边有卖包子的、卖糕饼的,还有卖元宵和糖画的,各式各样、数不胜数,且生意都是极好的,每个摊子前总有几个客人在吃东西。
我带着绿柳排队买了糕饼、糖人和大肉包,最后,两人站在一家卖元宵的摊子前,要了两碗元宵。
“两碗元宵二十文钱。”
因着天黑,卖元宵的摊主又一直低头忙活,起初我也不太在意,直到这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才惊呼道:“章长枫?”
男人听我唤他的名字,也抬头看过来,同样有些惊讶道:“周少夫人?”
章长枫一身粗布衣裳,胸前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漏勺,他面前的大锅里还有白白胖胖的元宵在翻滚。
我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未来的首辅大人竟然在街边卖元宵!!
男人熟练地将煮熟的元宵从锅里捞出来放入碗中, 然后递给旁边等待的客人,再收了钱放进个木盒子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卖元宵啊?雅雅她知道吗?”我开口问道。
相比较我的惊讶,章长枫倒显得十分坦然。
“嗯,雅雅知道的。”他朝我道,“来灯市卖元宵就是她想出来的主意,不过,雅雅这两天有些咳嗽,我就让她在家休息,我一个人出来摆摊。”
这时,我身后的绿柳忍不住感叹道:“章公子,你一个读书人也愿意摆摊啊~”
毕竟在其他人看来,读书人都是有些清高的,这种摆摊是需要抛头露脸的,读书人极少会愿意。
章长枫比上次在杭城卖书时,对于做买卖的态度明显有了改变。
“我又不是没摆过摊。”他开口道:“我虽是读书人,可也是个吃五谷杂粮的俗人,比起饿肚子,摆摊又算得了什么!”
比起卖家里藏书的心痛,卖元宵让他轻松多了。
我很佩服章长枫的“能屈能伸”,所以,他最后能当上首辅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章长枫与我们说话时,手里的活儿也没停过。
很快,我们的两碗元宵也煮好了。
冒着热气的元宵白白糯糯,咬一口,黑色的芝麻馅儿流淌出来,带着喷香的芝麻味儿。
“好吃!”绿柳竖起大拇指,朝章长枫夸奖道。
男人继续煮着元宵,笑着道:“是雅雅包的,雅雅做菜极好吃。”
章长枫说起自己的妹妹,俊朗的面容流露出些许骄傲。
看着章长枫以雅雅为荣的样子,我莫名的想起了阿兄。
阿兄以前总跟别人说他有个好妹妹,漂亮又聪慧……
今日元宵节,也不知道阿兄一个人怎么过。
我甩了甩心头涌起的伤感,低头将碗里的元宵吃完,又把碗还给章长枫后,这才付钱带着绿柳离开。
两人在街上慢悠悠地溜达消食。
走了一会儿后,天空竟飘起了白色的雪花。
亏得雪并不大,不仅没有冲淡大家逛灯市的兴趣,反而还添了几分意境。
我穿得衣服不算多,细细的雪花落到脖子里,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绿柳瞧出我的冷意,便提议折回去,到约定好的茶楼躲躲雪,去去寒。
我点头同意了。
正当我们转身往回走时,突然,一件黑色的大氅披在了我的身上。
我一惊,下意识就想躲开。
可当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我抬手想要拂开的动作愣在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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