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温谨抓完药材,出了药铺,面向长宁侯府的方向站了很久。
这几天,他天天前往长宁侯府打探姜宛的消息,始终一无所获。
从前,他曾经在书上读过“一入侯门深似海”,如今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体会。
那一道高高的围墙,和巍峨雄武的朱红色大门,将他和阿宛隔绝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他进不去,她出不来。
硬生生让两个相爱的人却无法相守。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得到权势,好救他的爱人于水火。
天色渐暗,晚归的行人,和手中的药材提醒他,该回去了。
家里还有生病的母亲,以及沉甸甸压在身上的担子。
他不能总是沉溺于儿女情长,当务之急,该是把全部的精力放在秋闱上。
只要他高中状元,就可以走上仕途,成为阿宛最有力的依靠。
回到家中,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
秦母靠坐床头,头上缠着抹额,身披单衣,苍白着一张脸,形容很是憔悴。
在他进来的瞬间,慌慌张张把一样东西藏到枕头下面,捂着胸口狠命咳嗽了几声,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了下来。
“呜呜呜,我命苦啊!别人家像我这个岁数早就做了奶奶,孙子满地跑,可我的不孝儿子,连个媳妇都不愿意往家娶,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
秦温谨十分无奈,坐在床边安慰母亲。
“娘,儿子几时说自己不娶媳妇了?你先把身体养好,咱们再说别的。”
秦母用帕子在眼角抹了把泪。
“又没有孙子可抱,我养好身体有什么用?罢了,反正你也不在意我这个母亲的死活,也用不着在我跟前假惺惺。”
秦父端了一碗药走过来,柔声细气。
“凤娘,起来喝药。”
秦母冷笑:“喝什么药?你们秦家的根就要断在我这一辈,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不如就叫我病死,去地下向秦家列祖列宗赔罪。”
抬手,哗啦!打翻了整碗药。
秦父长叹口气:“凤娘,你何苦?”
“我也不想这样,可你看谁家子女的婚事不是父母做主,媒妁之言?我们心疼他,想让他选一门合心意的婚事,但是他可有半分心疼过我们做父母的?”
秦母说到伤心处,这次掉下的泪情真意切。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告诉你,若是以前,一切都还未曾发生变故,你便是考上状元郎,我也信守承诺,叫你娶该娶之人,绝不做那嫌贫爱富,踩低捧高的忘恩负义之辈。”
“可现在呢?你觉得她还能够嫁入我们秦家吗?难道你想让你的爹娘被人戳脊梁骨,戳的连头都抬不起来?”
这段时间,秦父秦母与甘家父女二人来往频频,早从他们嘴里得知了姜宛的近况,这才明白儿子为何魂不守舍。
早些年,他们初到京城,确实受了姜家诸多恩惠,看着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也确实有意结为亲家。
但自从姜家发生变故,他们退避三舍都来不及,又怎么愿意沾惹半分?
更何况,姜宛现在做了长宁侯府顾三爷的乳娘,那样低贱的身份,连给儿子将来做通房都不够格,还敢肖想正妻之位?
她可以允许儿子将来在能力所及范围之内,对姜宛给予金钱上的帮助,但却绝对不允许儿子心心念念,仍旧要娶这个大麻烦回家。
因此,为了逼儿子尽快断了念想,秦母索性装病。
今日,她一定要让儿子吐口,同意和甘棠定亲。
秦温谨苦笑:“原来爹娘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没错,我的确已经找到了阿宛,并且告诉她,此生此世非他不娶。”
“爹,娘,陷入现在的处境,不是阿宛的错,我对她的感情不会因为任何外界的原因而改变分毫,我早就想好了,等我将来进入仕途,就想办法给她换个身份……”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秦父厉声打断。
“你糊涂!换个身份,她便不是她了吗?我们就不会被人背后耻笑了吗?你娶一个低贱的乳娘,我们秦家列祖列宗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还是说,你为了坚持你的爱情,可以不顾你爹娘的死活?我告诉你,娶姜宛这件事,我和你娘便是死都不会同意!”
“爹!”
秦温谨如遭雷击,他原以为父母反对,他只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看在从前两家的情分上,总能说的他们回心转意。
却万万没料到,他们竟然反对的如此激烈!
秦母摇摇晃晃下了床,哭得悲痛欲绝。
“夫君,你去找根绳子勒死我吧,我不想活了!”
秦父抱着她也是泪流满面:“那就找两根绳子,我们一起死在他面前,让他踩着我们的尸体去娶姜家女。”
说着话,果然从厨房拖出两根粗麻绳,老两口互相搀扶着往房梁上挂。
挂好之后,颤颤巍巍站到了板凳上,就把头往麻绳里伸。
“爹,娘……”
秦温谨扑通跪地,重重一个响头磕了下去。
“儿子求你们了,不要这样逼我好不好?有什么事,难道不可以商量吗?”
秦母冷笑:“有什么可商量的?我们这两个碍眼的老东西死了,你不是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秦温谨痛苦到了极点,眼角一滴泪水坠落。
他无法放弃对姜宛的感情,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寻死。
双唇几番张合,才从酸涩的喉咙中挤出一句话。
“你们……想让我做什么?”
秦父和秦母对视一眼,“是不是我们让你怎么做你都愿意?”
“对,只要爹娘身体康健,儿子……愿意同意你们提的任何条件。”
“那好,”秦母在夫君的搀扶下喜滋滋下了凳子。
“我和你父亲商量过了,觉得甘棠是个不错的姑娘,性格温柔善良,相貌娇俏可人,和我们秦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儿啊,你就听母亲一句话,和甘棠定亲吧。”
秦温谨沉默良久,再抬眼时,眸底深处已是一片坚定。
“我答应你们,不过有个条件。定亲虽比不得成亲,却也有诸多繁杂事物需要处理。”
“二老也知秋闱在即,儿子的时间非常紧张,实在是没有心力对应这些事。不如将定亲一事稍稍往后延迟,等我高中状元,咱们再细细商谈。”
“这……”虽然儿子说的很在理,但秦母老奸巨猾,生怕他只是缓兵之计,于是提议。
“往后延迟也不是不可以,但总得给甘家姑娘一颗定心丸。这样吧,娘亲做主,把咱们家的那支祖传凤头钗送给甘姑娘做定亲礼,也算是表达咱们家的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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