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内。
姜宛站在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驹前,仔细打量。
小马驹毛色透亮,腰瘦体长,四肢矫健,眼神清亮,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马夫小跑着奔过来,一叠连声的夸赞。
“姑娘真是好眼光,这匹马耐力强,脚程好,只要好好调教,绝对是一匹良驹。姑娘先喂它几颗糖吃,慢慢熟悉了,再试一试也不迟。”
说着话,从搭链里掏出两颗杏仁糖,恭毕敬递给姜宛。
姜宛接过来放到掌心,小马驹果然探过头来舔的津津有味。
粗砺的舌头带着些倒刺,舔的姜宛手心发痒,忍不住一边往回缩,一边咯咯的笑。
阮阿妩看的实在眼热,立刻凑上去,问马夫也要了两颗糖去喂小马驹,摸着它的头爱不释手。
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将姜宛挤到一边,娇笑着道谢。
“姜家姐姐你真好,知道我不会挑马驹,特意为我挑了这样一匹好马,谢谢姐姐,等顾郎回来,我一定会告诉他,让他好好夸夸你。”
姜宛简直要气笑了,她就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不过一匹马罢了,她懒得争。
没人在跟前,姜宛也没有闲情逸致和阮阿妩虚与委蛇,利落的走到另一匹小马驹跟前。
这匹马又矮又瘦,毛色杂乱,难得的是脾气十分温顺,看到姜宛立刻把头伸过来,在她手心来回不停的蹭。
等姜宛喂了它糖之后,更是目露感激,泪水汪汪。
想必因为相貌丑陋,没有得到过善待,才会对人类流露出的一点温情感动至此。
姜宛心中恻然,它的处境和自己何其相像。
她回头问道:“这匹马有主人吗?”
马夫摇摇头:“回姑娘的话,没有。”
“把缰绳解下来,我要骑这个。”
“姑娘还是换一匹吧,母马生它时难产,它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多走两步路都吃力,白养着不过是看在好歹一条生命,总不能活生生饿死它。”
“姑娘不如看看这匹,精力充沛,弹跳力很好。”
马夫尽力推荐着另外一匹黑色的马驹。
姜宛摇摇头:“不用,就它了。”
马夫无可奈何,只能解下缰绳递给她。
阮阿妩抢了姜宛的马洋洋得意,趾高气昂的让马夫帮自己拉到马场上去。
在马场专门配备的几名女侍帮助下,哆哆嗦嗦骑上马背,双臂死死搂着马的脖子,才走几步就吓得哇哇大叫。
早知道骑马如此吓人,她说什么也不来凑这个热闹。
反观姜宛,只听别人讲了一遍骑马的具体要领,就稳稳地乘坐在马背上,尽管也紧张的死死抓着马缰,但腰背始终挺得笔直。
刚开始还需要有人牵着马绳陪她绕行,几圈下来之后,就可以独自慢慢小跑了。
阮阿妩骑了连一刻钟都没有,就鼻涕一把泪一把,说什么也不干了。
她实在担心自己这么娇弱的身体,万一摔个跟头破了相可怎么办?
还有,顾青寒这个狗男人,也不知死哪去了。
他怎么就舍得放任自己不管?
恰好此时,卫长衡骑着一匹浑身雪白的骏马飞驰而来,看着倒也算英姿飒爽。
“阿妩,你来,我教你骑马。”
阮阿妩心有余悸,白着脸摇头:“不了,太危险,我都快吓死了。”
“阿妩放心,有我在,你别怕。”
卫长衡跳下马,对着阮阿妩倒是颇有耐心,柔声细语的安抚了半晌。
后来更是附在她的耳畔不知说了句什么,阮阿妩顿时破涕为笑,娇嗔着在他胸口捶了一下,媚眼如丝。
“哎呀,你这个人好讨厌。”
卫长衡握住她的粉拳,看看左右无人,迅速放在唇边亲了一下。
阮阿妩仿佛没了骨头,整个人都软绵绵的靠在了卫长衡肩头。
要不是大庭广众,两人还不知会做出如何亲密的举止。
片刻后,卫长衡托举着阮阿妩的腰扶她上了马,阮阿妩娇滴滴的横他一眼。
“没人护着,人家一个人不敢骑。”
“谁说没人护?我这不是来了吗?”
卫长衡也翻身上马,双臂毫不客气搂住阮阿妩的腰,语气十分轻佻。
“阿妩的这一把细腰当真让人爱不释手,也不知你的顾郎摸过几回。”
阮阿妩顿时怅然,恨声说道:“他一天到晚就知道忙,我们连面都见不上。”
“也就是说,表哥摸的次数还没有我多喽。”
卫长衡衔着阮阿妩的耳垂,低声调笑。
“讨厌。”
阮阿妩神情羞涩,身体却很实诚的更加软了下去。
卫长衡到底也是个翩翩少年郎,家世虽然没有顾青寒好,但是嘴很甜,经常哄得她心花怒放,又舍得为她花银子。
阮阿妩感情的天平难免偏向卫长衡。
于是在阮阿妩的默许下,卫长衡专拣无人之处溜达,一双手很不老实的占了她许多便宜,吃了无数豆腐。
等到再次回来,阮阿妩微乱的鬓角,潮红的脸……
每一处都写着“春情无限”四个字。
姜宛并非眼瞎,只需稍稍打量,就能猜出大概。
可她只当未曾察觉,更没打算告诉顾青寒。
毕竟阮阿妩是顾青寒的心头好,就算说了实情,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惹顾青寒厌弃。
与其如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又过了一盏茶功夫,顾青寒终于回来。
阮阿妩瞬间又换了副形容,眼泪汪汪的抱怨。
“顾郎,你怎么才回来?知不知道我为了学好骑马,让你高兴,磨的手都破了。”
她抬起一双细嫩的手,指着手背上那道不仔细观察,几乎都看不出来的伤口,娇气的不得了。
“顾郎,这里好疼,你给我吹吹好不好?”
顾青寒笑着捏了捏她的手指,戏谑。
“嗯,确实应该吹吹,我若是再晚来一会,伤口就该结痂了。”
“哎呀,顾郎,你笑话人家,人家不理你了。”
阮阿妩扭腰,跺脚,嘟起嘴,一派天真无邪。
“人家骑马身体都快颠散架了,手疼,腿疼,胳膊疼,一定是选的这匹马不够好。”
她走过去抱住顾青寒手臂摇了摇,看向正骑马慢行的姜宛,语气中满是羡慕。
“还是姜家姐姐眼光最好,挑的这匹马又快又稳,哪里像我又蠢又笨,想让姐姐给我挑,都被她嫌弃……”
她时时刻刻都不忘记给姜宛点眼药。
顾青寒拍拍她的手:“你若喜欢,就叫她让给你。”
“可万一姐姐不高兴怎么办?”
“那是我的东西,她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顾青寒薄唇紧抿,不知为何,他很不喜欢看到姜宛如此自信从容的模样。
就好像属于他的东西即将脱离掌控,离他远去。
让他生出一种折断那双翅膀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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