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宛未置可否,起身正要走,浅雾突然开口。
“你是不是忘记戴主子送给你的那只簪子了?”
姜宛微微蹙眉,“还是放着吧,万一丢了怎么办?”
“那可不行,主子昨日可是说了,要姜娘子你日日带着。”
浅雾不由分说,把银簪插入姜宛发髻,满意点头。
“嗯,主子的眼光果然不错,这簪子和姜娘子十分相配。”
姜宛摸了摸垂下来的流苏,叹了口气。
她的人生,满满的充斥着都是顾青寒的气息,想躲都躲不开,想逃更逃不掉……
“姜娘子,你准备好了吗?”
砚台顺着抄手游廊走过来,容光焕发。
大公子前日夜里不仅同她翻云覆雨,还对她和颜悦色了许多。
昨天,更是允许她跟着长公主四处走动,她心中欢喜的要命,自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好了好了。”
浅雾代替姜宛回答,一行人在院门口略微等了等,直到长公主出来,才尾随而上。
越靠近兰亭台,姜宛心中越是紧张,掌心渗出一层又一层薄汗,神经绷得极紧。
秦大哥今天会出现吗?她坐的位置能不能看到他?如果看不到,她该怎么办?
她可不可以偷偷的溜到后台,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一眼就好……
正在胡思乱想,就见一名小丫头笑盈盈向她走过来,蹲身福礼。
“姜娘子,奴婢是卢姑娘的丫头润芽,姜娘子要的绣花样子,我家姑娘已经画好了,还请姜娘子随我一起去拿。”
绣花样子?
姜宛瞬间反应过来,必然是卢姑娘有事情要告诉她!
她强行压抑着一颗怦怦狂跳的心,尽量神色平和,点了点头。
“好,我这就去。”
浅雾十分疑惑,“姜娘子,你和卢姑娘几时见过面说过话,我怎么不知道?”
姜宛才要编理由,润芽已经笑着解释。
“姜娘子有一阵被顾三公子送到府外修养,我家姑娘和她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那时浅雾还未曾被顾青寒派到姜宛身边保护她,确实摸不透润芽说的是真是假,随即弯了弯一双圆圆的眼睛。
卢敏正在假山顶的凉亭内坐着。
润芽带两个人过去的时候,她正坐在石桌前,手握毛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见了姜宛立刻起身笑着解释。
“姜娘子见谅,原本我是想让丫头直接把花样子给你送过去,可是走到这里突然想起,还有一两种没有画出来,这才劳烦你跑了这一趟。”
这番话与其是在向姜宛解释,更不如说是为了打消浅雾的疑虑。
她言笑晏晏的模样,很是落落大方,态度也十分真诚。
姜宛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配合的抿了抿唇,轻声道谢。
“是我给卢姑娘添了麻烦,我应该忍一忍,等祈福完毕再叫卢姑娘给我画花样子的……”
“无妨,你我姐妹,何须这么客套。”
卢敏上前,亲亲密密挽住姜宛的手臂。
“咱们这一别有三四个月了吧?今日好不容易相见,你可得好好陪我说说话。”
姜宛迟疑:“可……我现如今的身份,你若同我交往过密,只怕会被别人笑话。”
确实,她们二人一个是官家之女,一个是贵公子的乳娘,地位着实太不对等。
卢敏淡淡一笑:“我要是在乎别人说什么,早死八百次了。”
姜宛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伤感,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毕竟她和卢敏真的不熟。
下一刻,卢敏已经转移话题。
“颂乐大约要到申时才能开始,离现在早了去了,前面都是些老学究咬文嚼字,一点意思都没有。”
“不如我们趁这个时间去下面的花园逛一逛,正好可以一边欣赏美景,一边说话,姜娘子意下如何。”
姜宛自然清楚,她这么做有她的目的,自然而然站起身,笑着点头:“好。”
浅雾见卢敏这么热情,又一点架子都没有,和从前接触的那些贵族少女全然不同。
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最后的那一点警惕之心也打消了
几个人一起往假山下走去。
经过一排青石台阶时,卢敏突然贴近姜宛,附在她耳畔,用极低的声音说了几个字。
“假装摔倒,快!”
姜宛只愣了一瞬的功夫,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迈过一级台阶时,软软的绣花鞋垫在一块石头上,脚下顿时站立不稳。
“哎哟!”一声,跪坐在地上。
“姜娘子!”
浅雾原本和润芽跟在后面,此时吓得魂都快飞了。
主子可是耳提面命,让她好好照顾姜宛,蹭破一点皮都要拿她是问。
“我……我没事。”
姜宛脸色发白,强撑着身体坐起来,只觉得膝盖处疼得钻心。
若不是卢敏及时扶了她一下,只怕膝盖骨都会被青石板撞碎。
“还说没事,都流血了。”
素白纱裙上一抹殷红的血痕,让浅雾的脸也跟着白了。
她一把抄起姜宛,迈腿就往山下跑。
卢敏赶紧追上,“你要去哪?”
浅雾边跑边回答,“我送她回去,看看她伤在哪里。”
卢敏都快气笑了,“且不说这里离你们居住的地方有多远,就说你一个小姑娘抱着你家娘子在路上狂奔,你有没有想过会遇到多少闲人,又会引起多少闲话?”
浅雾想想确实是这么个理,顿时放慢脚步,咬了咬唇,向卢敏讨主意。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你瞧那里,”卢敏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栋小楼。
“是专门供女眷换衣裳,并且休憩之所,不如咱们扶着姜娘子过去,先查看伤势,再决定要不要叫大夫过来医治。”
如此处理,确实比慌里慌张抱着人回去要强的多。
浅雾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于是让姜宛半个身子都搭在她的肩膀上,一起去楼内。
扶着姜宛在床上坐稳之后,浅雾急忙撩开裙摆,小心翼翼把裤管挽上去,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膝盖乌黑青紫,在周围雪白柔嫩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格外狰狞。
有些地方还渗出血迹,显然伤的不轻。
卢敏看向姜宛的眼中带了几分钦佩。
为了和心上人见一面,这个女人还真够拼的。
“嘶,没想到姜娘子伤的竟然这样重。”
卢敏忧心忡忡,“她这一身皮肤如雪似玉,若是留下疤痕,那怎么了得?都怪我不好,要是我不约姜娘子去游花园,她就不会受伤。”
姜宛温婉一笑:“没事,小伤口罢了。从前我在家当姑娘的时候,调皮捣蛋的厉害,身上经常磕着碰着,也没有这么仔细过。养上几日就好了。”
浅雾十分愧疚,“是我没有照应好姜娘子。”
主子必然会因此生气,不管怎么责罚她,都是她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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