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眼睛
“是啊，好久不见……”颜若晞看着夏以沫，她的视线从方才的犀利渐渐变得柔和起来，谁能够想到，她这辈子还能和颜若沫见面？
夏以沫微微拧眉，不同于几年前她最后一次见她的盛气凌人，也没有了以往那傲慢和从骨子透出的轻蔑，如今的颜若晞让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是怨恨，也不是仇视，倒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明明刚刚一瞬间，她有滑过对自己的某种戾气，可是，这会儿她却又像是一种陌生人一般。
“若晞……”
“我还有事要忙，不奉陪了。”颜若晞淡漠的收回眸光，就控制着轮椅欲往前离开。夏以沫没有说话，只是随着她的移动而挪动着视线，最后见颜若晞也进了她方才的咖啡馆……再多的恩怨，就算还存在在记忆里，可是，当真正的看到她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并不是以前那么恨她了……
颜若晞知道夏以沫一直在看她，但是她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进了咖啡馆后，她先去换了衣服……不一会儿的功夫，只见她穿着员工的工作服控制着轮椅出来，然后接过吧台里的人递给她的托盘，一手控制着轮将咖啡送去给了客人……
如今的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曾经的一切也许对于她来说，都成了过往云烟……她用了五年的时间来修复伤痕和戾气，她不愿意在回到过去，如今的她已经很好，可以静静的生活，有一份不会歧视她的工作，自给自足完全可以。
夏以沫就站在咖啡馆的外面，看着颜若晞在哪里忙碌着，开始的时候，她仿佛所有的神经的缓不过来，毕竟……记忆中的颜若晞是颜家的大小姐，她不管什么时候，有骄傲的本钱。
而如今的颜若晞……她却放下了身价在这里给人递着咖啡，说不上她如此是好是坏，只是夏以沫觉得，也许她现在是平静的。
想要进去，可最后夏以沫还是没有进去……她深深的看了眼颜若晞后，转身缓缓离开了咖啡馆。逛街的心情已经没有，她也许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此刻絮乱的心情，过去的恩恩怨怨，应该追溯到什么时候她仿佛也没有办法认真的将所有捋的清楚，可她如今还恨吗？还恨颜家给妈妈带来的痛苦，还恨颜家对她的抛弃，还恨颜若晞对她做的所有一切吗？
夏以沫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看着马路上车流一辆又一辆的滑过她的面前，就好似迷失了方向一般，脑子突然混沌一片……其实，她现在也是不恨的，过去了那么多年，爸爸和妈妈也已经离开了她那么多年，人死了，许是什么恩怨都已经消失。
至于她和颜若晞……其实最根本的恩怨是阿宸。不管她是不是介入他们之间的第三者，也无论爱情到底是对是错，亦或者分不清谁对谁错……她如今都是龙尧宸的妻子，不管是法律上，还是阿宸的心里，她都是合法的。那她又有什么好怨恨的呢？
夏以沫嘴角渐渐笑开……很多时候，都是庸人自扰，她从小亲情单薄，又何必纠结在当下，最后失去更多？
收回在马路上的视线，夏以沫垂眸从包里拿出手机，拨出了龙尧宸的号码……
“逛完街了吗？”电话接通，那边传来龙尧宸柔和的声音，“我让秦枫过去接你，嗯？”
“不用了……”夏以沫笑着说道，“我去议会找你……需要给你们带外卖吗？”
龙尧宸揉了揉额头，看着那边还在“做功课”的乐乐，方才微勾了薄唇的说道：“好。”
夏以沫一听，反而皱了眉，“我只是一说……你怎么老逼着乐乐？”
龙尧宸也是无奈，“经过这次金融风暴，乐乐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
“那好吧。”夏以沫又是心疼又是无奈的应了声后，看了眼时间，方才说道，“那你们先忙，我等下过去……”
挂了电话后，夏以沫拦了出租车去了饭店，点了一些乐乐平日里爱吃的东西和一些饭菜后，人便又去了议会……由于龙尧宸不在议会，她并不能直接进去，到底是龙帝国行政的最高权力的地方，如今的规矩也是越来越系统正规化。
夏以沫给乐乐打了电话，乐乐让秘书亲自下来接的，她对于此倒也无所谓，在秘书的引领下，去了候选掌权人的办公楼层……如今的乐乐不仅仅要在皇家学院上学，还需要处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务，而到了寒暑假更是要进行严格的训练，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可以说，如今的龙尧宸一家五口，谁都没有龙梓熠忙。
“妈咪，你先等我一下……”乐乐头都不抬的说道，小手在键盘上不停的敲打着，一张微微透着老成的脸上，有着认真。
龙尧宸接过夏以沫手中的外卖放到一旁的休息间，夏以沫撇嘴说道：“儿子在哪里忙的不可开交，你倒好，悠闲的看着报纸……”
“我不可能一直帮他，”龙尧宸淡然说道，“这个是他身为候选掌权人必经的路……”
对于三个孩子，龙尧宸还真是采取了不同政策的教育方式。对龙梓熠这个大哥，严格而不容有错。对龙夏洛这个双胞胎哥哥，他的要求明显是松散一些，只要他愿意做的就去做，有些放养的感觉……而对于龙忆雪，那完全就是宠溺和说星星就月亮……印证了那句儿子要穷样，女儿要富养的话。
当然，穷富有的时候并不是代表财富。龙尧宸认为，儿子一定要在艰苦的缝隙中生存，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独当一面。而女儿，必须要人生绚丽多姿，只有这样的人生，女孩子才可以散发光彩……
而龙梓熠和龙夏洛却是也做到了独当一面，龙忆雪的身上也是真正的散发出了光彩，只可惜，万事都无绝对，看后来龙忆雪那一副女汉子的样子就知道了。
乐乐说的等一下，几乎是等了半个小时……夏以沫有时候也觉得做龙家的小孩太累，如果龙尧宸如今也在龙岛，恐怕夏洛和小雪也得和乐乐这样，人生就和陀螺一样，不停的在转着。
夏以沫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龙尧宸和乐乐，就算是吃饭时间，二人都停不下来，而乐乐更是揪住龙尧宸在龙岛的时间，尽可能的让将他的作用发挥到极致……看此刻乐乐眼中闪烁的崇拜的光芒就知道了，那简直是爸爸已经是他眼中谁也不能比的存在了。“先吃饭！”夏以沫没好气的瞪了眼龙尧宸，这工作的事情永远也做不完，何况让一个十岁的孩子吃个饭都在讨论工作，简直是没有任何童年。
乐乐和龙尧宸相视一笑，随即乐乐就挤到了夏以沫的身边，然后给她夹了菜，方才软软的说道：“妈咪，你别怪龙爸爸，我是自己想要学……”说着，脑袋还在夏以沫的胳膊上蹭了蹭。
乐乐如今也只有在夏以沫的身边还撒撒娇，因为从小的经历，他本就比一般的孩子要来的懂事，何况经过培训，交换学习以及如今处理一些事务，他变得越发懂事……在他的心里，他如今不仅仅是龙尧宸和夏以沫的儿子，也是龙夏洛和龙忆雪的哥哥，更是以后有可能要为龙岛付出，为龙岛的臣民和龙帝国的员工而奋斗的。
小小的肩膀也许暂时还承受不了这么多，可是，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这已经不仅仅是龙家人的责任，也是一份对龙夏洛和龙忆雪的责任。
多多少少，乐乐不想让龙夏洛回到龙岛，回到议会……有一个他就已经足够了，他更希望龙夏洛带着龙忆雪能够自由发展，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个对于龙家的孩子来说，其实才是最奢侈、最幸福的事情。
一顿饭吃的虽然几乎在工作的言论中度过，可是，却异常的温馨……不管是龙尧宸还是夏以沫，他们最为亏欠的就是乐乐，不管是出生前还是出生后，亦或者如今。
乐乐就仿佛上天恩赐给他们的纽带，因为他，他们最终没有分离，也紧紧的相连到了一起……
“阿宸，”夏以沫看着翻看财经杂志的龙尧宸，缓缓说道，“我来之前见到若晞了……”
龙尧宸微不可见的轻蹙了下剑眉，随即看向夏以沫，墨瞳微深，仿佛在询问着她什么？夏以沫耸耸肩，脸上并没有太多别的情绪，只是微微撇了下嘴说道：“我逛完街有些累，就去了附近的一个咖啡馆休息……后来看到若晞，她在那个咖啡馆打工。”说着，她耸拉了肩膀躺靠在沙发上，仿佛若有所思的说道，“若晞变了很多……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后，我心里溢出挺多感慨的。”
其实，真正的怨恨到底来自什么地方？不就是她小时候犀利的指责妈妈和她是第三者？而最后她真的做了“第三者”，虽然不是自愿的，可到底也确实有了伤害她的理由……不过，真正大概她对若晞产生什么，那也是阿宸将她的眼角膜换给了若晞。
事情过去这么久，久到记忆都是那么模糊，可是有些事情始终不能磨平……并不是她小气，也不是她耿耿于怀，如果非要说她和阿宸之间还有什么东西搁在中间，那就是这件事情。
她要的仅仅是一个解释……为什么要将她的眼角膜换给若晞，虽然最终她的眼睛没有问题，却也无法抹灭他一面对她好的同时，一面做着伤害她的事情。
龙尧宸看着夏以沫，夏以沫心里想什么他都清楚……若晞的工作是他暗中安排的，对于一个残疾人来说，就算是龙岛相对和谐下，也并不是不遭人歧视。
颜家的惩罚当时是犀利的，若晞虽然也是咎由自取，对于他来说，她并不知道同情。可是，和沫沫越在一起，他的心就越来越软，何况……不管怎么说，若晞始终是沫沫的姐姐，这个血缘关系不管是任何时候，都是磨灭不了的。
“你还在介意当初的事情？”龙尧宸虽然是在问，其实已经很肯定，但是，他想要夏以沫亲口回答。
夏以沫抿了下唇，看着龙尧宸半天，仿佛都在合计的到底要不要说……可是，最后想想，她心里想什么，这个人恐怕都是知道的，只是他想要她开口。
“如果……”夏以沫暗暗沉叹一声，“如果我说是呢？”
“那我就告诉你真相！”龙尧宸说的随意，可是，冷峻如雕的俊颜上却全然是认真。
“好，我想要知道……知道为什么？”夏以沫的心仿佛跳的快了起来，她暗暗吞咽了下，其实她害怕真相会给彼此的心里带来隔阂。
很多问题如果一直不知道，那自己就会继续欺骗自己下去，如果知道了真相，而真相气却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事态就会慢慢变得诡谲起来……只因为让你会将问题扩大化，尤其是女人。
可偏偏女人明明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毛病，遇到不想知道违背自己想要的结果的事情，一边规劝自己不要去知道，一边却不得不去迫切的想要知道。
这是女人最大的矛盾……仿佛，也变成了改不掉的矛盾。
龙尧宸看着夏以沫因为心思混乱而来回变换的脸，心里心疼他，不由得将她揽入了臂弯里，轻叹一声的说道：“你这脑子，每次遇见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就什么都想不明白，只会往坏的地方想……”他的口气有无奈，有有一些指责和自责。如果当初的他能够坦白也就没有这么多的事情……明明知道她缺乏安全感，可偏偏他只是沉默的去解决事情，不屑于解释……以至于最后为了另一个女人的尊严，让她心里落下了不能磨没的印记。
夏以沫微微垂眸，眼中也渐渐染上了自责……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如今一切安好，为什么自己非要纠结在过去呢？
“阿宸，算了……”夏以沫由心说道，“有些事情过去就让他过去吧，如今的我很幸福，一切都很好。”其实，她在指责颜若晞拿走她的眼睛的同时，她何尝不是拿走了向晚的？如果向晚不能及时得到治疗，她的弱视将会影响她的前途，她又如何能成为新型技术的尖子人？很多事情有因才有果，这个世界上本就不可能让一切好的事情都让你一个人占有，她为什么要在这里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她这样想，龙尧宸可不这样想……如果夏以沫不在提起颜若晞，如果不在说起过去，也许他就不解释了，毕竟是过去的事情，她不提，他去提也绝对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我不说，你心里还是一个疙瘩，还不如告诉你……”龙尧宸嘴角有着浅笑，声音缓缓而柔和，“还记得因为下小宇我们去凤凰山的事情吗？”
夏以沫当然记得，虽然是无奈，可她当时差点儿害死了阿宸……每每想到那次，她都心有余悸。
“你的眼睛被那次投掷的闪光震撼弹伤到了眼角膜，你的眼睛已经不行了……”龙尧宸说着，将当时的情况挑了重点的事情说了一下后，方才轻叹的说道，“若晞，我欠她一个曾经，治愈好她的眼睛成了我唯一能为她做的。而因为你们是姐妹的缘故，她对你的排斥度微乎其微……如果但是你的眼睛完好，我恐怕还不一定同意，可是你的眼睛已经不行了，就算不还给若晞，也是没有用了……”
夏以沫听着，一脸的震撼，从来没有人给她说过她的眼睛不行了，而还给颜若晞的根本原因竟是龙尧宸主动要和她断绝关系，而她的眼睛治愈成了唯一的条件……当时的她就和刺猬一样，如果不是如此，她一定能够发掘颜若晞对她说的话，其实某种程度上是为了激起她的对抗，从而选择离开。而颜若晞一边得到了她的视网膜的同时，逼走了她，最终的结果还是若晞和阿宸在一起……
心下一片惊悚，如果当时的阿宸气急她的离开，是不是今生他们就错过了？夏以沫突然有种又怕的感觉，猛然挣脱了龙尧宸，从他的怀抱中坐直了身子，等着眼睛看着他，“那岂不是因为这件事情，我们白白浪费了四年多？”而这四年多更是引发了之后的矛盾和英国的两年，可以说，他们这一生在夏洛和忆雪生存在她肚子里之前，他们都白白浪费了……
“何止？”龙尧宸无奈的摇摇头，再次将夏以沫揽入怀里，有些怅然的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当时的一个决定，竟然让我们走了这么多的弯路，也许这个就是自负的结果……”而他没有说的是，当时和中央的对抗，才是让他和她错过的另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澈澈的决定是为了他能更好的明白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的责任……可是，如果不是他的昏迷，澈澈就真的能够送走沫沫吗？
并不一定，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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