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亭将人带回水云烟后,就让仲夏带着玉壶下去先洗澡换衣服。
玉壶一身寒气若不驱散一下,明日怕就得感染风寒。
江云亭自己也换了身衣服,吩咐蓝桥煮了点姜茶过来。
玉壶回来时,东西刚好上桌,江云亭示意几个小丫鬟一人一碗,她自己也端起一碗。
辛辣的姜茶入了肺腑,被温水浸泡过的身体在彻底回暖。
玉壶站在门口处,垂着眼帘,小口喝着姜茶,眼里是雾蒙蒙的水色。
她小心的站在阴影中,不想让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
“玉壶姐姐,要不我去找张嬷嬷说一声,让她将你从那边调走吧。”
蓝桥和玉壶认识的早,两人虽不是伺候一个院子,但是这些年情分是在的。
蓝桥自然不忍玉壶再继续在陆芙那边遭受折磨。
“不了。”
玉壶摇头。
除非不送人过去,否则新人还会遭受陆芙的折磨,甚至还会因为自己的“背叛”,而导致陆芙变本加厉。
肺腑在姜茶的疗愈下变得暖洋洋的。
外面的雨水连接成大片雨幕,洋洋洒洒的飘荡着。
院子里的一些花被搬到走廊上,在这湿漉漉的天气中,显得奄奄一息。
地面上打落不少花瓣,那些花瓣在泥水中翻滚,变得肮脏不堪。
一碗姜茶入肚后,玉壶小心将碗放好,然后跪在江云亭的面前。
“多谢江姑娘今日之恩,玉壶没齿难忘。”
她在那走廊上擦了很久,不是没有人路过,可伸出援手的,只有江姑娘。
一颗在风雨中湿透的心脏,在这里找到片刻的暖意。
看着蓝桥和仲夏两人在江云亭面前自在的模样,玉壶使劲抿着唇瓣,才阻止自己想要一吐为快的冲动。
“起来,说这些做什么?”
示意仲夏将人扶起来。
这会玉壶穿的是仲夏的衣服。
江云亭以前见过玉壶一面,记得对方的身形和仲夏下相仿才对,可如今仲夏的衣服套在玉壶的身上,显得有点空荡荡的。
玉壶身体消瘦很多。
“总之多谢姑娘,不过奴婢该走了。”
陆芙和江姑娘不对付,若是知道自己来到这里,很容易给江姑娘招来灾祸。
而见玉壶心意已决,江云亭也不好为难对方,只是让仲夏拿来了伞。
“今日夜间注意些,小心发热。”
她叮嘱着,面目送红着眼的玉壶离开水云烟。
小院安静下来,江云亭站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风雨,神色难辨。
另外一头,玉壶匆忙回到陆芙的院子里。
她还得去见陆芙,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避免被发现端倪,她准备先回去换一身。
步伐压的很轻,又许是外面的雨声过大,遮掩了她的脚步,待她站到丫鬟住的厢房时,听到里面粉玉的声音。
以及一个名字。
玉壶的停了下来。
粉玉并未发现玉壶的到来,还在里面说着。
“等明日你再出去一趟,记得我之前吩咐你的,做好了重重有赏。”
“我倒是要看看,没了那些作坊,她那四时令拿什么东西去赚钱。”
冷笑声中,带着对江云亭最强烈的恶意。
“可是,粉玉姐姐,要是被府中的人发现了怎么办,老夫人不会允许我们这样做的。”
毕竟他们是扯着定国公府的大皮,才让那些人在和江云亭的合作中制造出一点小问题啊。
其实这点问题本不碍事,可是几家一起出,总归是让四时令腹部受敌。
需要的东西供应不上,再大的面子也有消磨的一天。
“怕什么?”
“不让他们知道不就行,反正有姑娘在呢。”
“都是表姑娘,怕了她江云亭不成。”
粉玉那声音带着一如既往的傲慢。
和定国公府培养出来,懂得尊卑的下人不同,粉玉是跟着陆芙进来的,她的身上充满以往养成的蛮横。
碍于陆芙的宠信,没人胆敢指示粉玉什么,连带着玉壶这个老夫人那边送过来的人,都退居一射之地。
而这会,听着里面的人商量着怎么针对江云亭,玉壶只觉得浑身冰凉。
她张大嘴,努力呼吸着,像是一只渴望水的鱼。
她努力保持镇定,刚想悄然转身,就听到身后的有人开口。
“玉壶,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这一声,终于惊动里面的人。
粉玉走出来,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丫头。
其中一个是之前和玉壶很要好的存在,这会对上玉壶的视线,心虚的移开。
也对,这里的主子是陆芙,而她是这些丫鬟中,最被陆芙讨厌的存在,其余的丫鬟选择跟在得宠的粉玉后面也是理所应当的。
心中空落落的疼着,玉壶对上粉玉那双眼的瞬间,突然提起裙摆就往外跑去。
不行,得去告诉江姑娘。
想法闪过,脑海中浮现的是刚刚江云亭温和而担忧的表情。
“来人,抓住她!”
身后是粉玉的喊声,玉壶身体一抖,她没有回头,冲向门口。
跟过来的小丫鬟反应过来,快速与跑动想要将玉壶抓住。
玉壶速度很多,几个躲避就拉开了距离,被仲夏弄好的头发散乱,就连衣裙上都再度沾染泥泞。
她喘着粗气,跑向门口。
只要能离开这个院子就好。
继续,继续跑!
玉壶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一张小脸上早已面无血色。
而当她看到院子门口出现的小厮时,所有的希望在此灭绝,心,沉入寒渊。
头发被谁抓住,使劲往后扯去,疼的玉壶差点喊叫出来。
她捂着脑袋,一脚往身后踢过去,还没踢到人,身体就被人抱住。
那些小丫鬟已经围过来,轻松将玉壶抓住,又将她狠狠按在地上。
红肿的脸颊和地面摩擦,疼的玉壶眼前模糊一片。
有谁踢了她脑袋一下,耳边是细碎的声音。
“她今日穿的不是这身衣服?”
“我记得这是仲夏的。”
“她是从水云烟回来的,她不会已经将事情告诉江表姑娘了吧?”
“不,不可能。”
“按住她,别让她跑了,我去禀告姑娘。”
后来的声音,大多糅杂在一起,玉壶听不清楚了。
身体湿透的玉壶,浑身阴冷,痉挛似的抽搐着,额头上更是一片滚烫。
隐约间听到陆芙的声音,她的脑袋被人抓起来。
脸颊上又重重挨了一下,没能看清陆芙的表情,玉壶便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中。
完了。
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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