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看了眼偏殿的方向，最终瞳孔缩了缩，道，“文琴死了，是被人灭口的。她既不是教坊司的舞女，也不是苏尚书的人，而是梅雪园和兰谍苑的人！”
废太子和兰谍苑算计我，就不要怪我报复他们！
“哐当”一声！
皇帝打翻了砚台，猛然站了起来，双眼猩红，“你说什么？梅雪园？！！！”
狂暴的帝王怒火碾压而来，我起身拱手，顶着压力铿锵道，“是，梅雪园，废太子并没有死，他有可能躲在燃灯寺，废太子府上那一把大火，是他自己放的，并非别人动手！”
这些话，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原本是不敢说的。
但是，现在花叶在这里。
皇帝看到花叶手上的令牌，就开始问她如何看待朝局，又选定了谁。
这证明，花叶的选择对皇帝而言很重要。
而且是凌驾的。
那么，皇帝就没有理由怀疑我说谎，因为花叶是我师父，我用不着为了这个在他面前说谎。以花叶的身份，她也犯不着在皇帝面前说谎。
我抬头看向皇帝，见他瞳孔颤抖，两只撑在龙案上的手也跟着颤动起来，胸膛剧烈起伏，似是想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事情。
半天，才沉沉问我，“文琴交代的？”
“是，因为我怀疑寒王，所以便把人带去了花叶的成衣铺审问，谁料刚问完就被两拨人袭击，我猝不及防没能保护住文琴。”
“这文琴是什么人？她若只是兰谍苑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么多事情？”皇帝眼底一片骇然，犹如惊弓之鸟，但眼神却没有落在我和花叶身上。
我从他脸上，再一次看到了那种难以言说的恐慌，仿佛被自己养的豺狼咬了一口，但又因为这豺狼是他豢养用来吞噬别人血肉的，因此有苦说不出，只能哑巴吃黄连。
我想到了影妃。
想到他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给影妃下咒、下毒那些事情，对他其实并无同情，只是道，“文琴去兰谍苑之前是废太子府上的人，她的父亲安先生是废太子的幕僚，就是这个人，伪造了所有的证据。”
“……”
皇帝看向我，整个人呆若木鸡。
半天才失声道，“你是说，是废太子要你父亲死？现在又要对付寒王？”
“不，他只是想要我父亲死，但想要寒王死的却是苏家。因为，苏家也和兰谍苑有关。皇上不要忘了，文琴是我从苏家带出来的。”
我看向他，“如今的兰谍苑，恐怕不只是在为皇上所用，还为废太子、苏家服务。”
皇帝喉咙滚了滚，“朕不明白，废太子还曾求朕，让朕下旨给你和他赐婚，他怎么会想要害死你爹？”
他眼底的惊惧和愤怒交织着，但却没有怀疑。
我震惊于花叶的威慑力，她只是坐在这里，就让皇帝相信了我单方面的说辞，只问为什么，而不问真假。
我抬眼迎上他的目光，道，“因为，他想要的不是我，是阮家军。他的确是求皇上赐婚了，可皇上细想，若不是他曾经求过赐婚，我爹的冤案产生时，皇上又怎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
“便是因为皇上以为我爹不再可信，以为他已经倒向了废太子。可实际上，我爹从未同意支持他。”
我看向皇帝，之前不敢说的话都一次性说出来，“我在寒王府，曾经见过废太子一面。”
“你说什么！”
皇帝彻底惊呆了，“你亲眼见过他？”
“是，那日，我因为被昭和苑的暗卫逼得无路可走，只得躲去清风苑后院。却没想到，撞见寒王在和一人对弈，那人见我就要杀，我因为怀了寒王的孩子才免于一死。”
“那时，我还不知道他是谁。”
“后来，我见了二皇子，见他们长得如此相似，便以为那人是三皇子，或者四皇子。”
“直到我带走文琴，问过她之后，才知道废太子根本没死。”
御书房里死寂一片。
皇帝仿佛变成了一具雕塑，过去好一阵子，才讳莫如深地看向我，问，“阮凌音，你既然怀上了寒王的孩子，那为何又要背叛他？”
这是今天他第一次怀疑我。
我闻言心里冷笑，道，“那是因为皇上不知道，我跟了寒王是被寒王强迫的。而您更加不知道，他不是爱我才与我在一起，而是，他身体过敏，根本没法碰其他任何女人。只要我生下这个孩子，他就会杀了我。”
“我不想死。”
我看向他，“皇上不是问我对今天秋猎有什么看法吗？我的看法就是，今天是我的死期，也是皇上的死期。更是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的死期。”
“这话怎么说？”
他整个人颤抖起来，脸胀得像个猪尿泡，眼珠子轻轻颤抖着。
我说，“太子被废，是因为他想篡位，提前登基。那他要是被人一把火烧死了，也还是好的。可是，现如今他没有死，却又失去了太子的身份，想要名正言顺的登基已然再无可能。那么，以他的野心，今天会做什么呢？”
皇帝吞了吞口水，道，“他再想登基，就得设计杀了朕、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如此，皇家只剩下他一个，成王败寇，是非成败都由他自己撰写，再加上有寒王协助，他登基再无悬念。”
悬念还是有的，因为废太子给寒王的暗卫安插了探子，导致寒王现在对他不信任，到时候肯定也会留一手。
但是这话，我不会和皇帝说。
我点头，道，“所以，今天围场上，会有人针对皇上和各位皇子。除此之外，沈霈是裴愈的儿子，裴愈也不是什么方外高人，他是前朝太子！二皇子不知真相与虎谋皮……”
“怎么还有前朝的人？”
皇帝激动地打断了我的话，“他怎么可能是前朝的人？！”
“这末将就不知道了，但审问文琴的结果就是这样的。末将的意思是，今天围场上，皇上九死一生，务必要万分小心，朝中的确没有什么特别值得信任的人。”
“对皇上是这样，对末将，也是这样。”
“……”
皇帝一屁股，瘫坐在了龙椅上。
之后，他不由得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花叶，“花神医，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凌音审文琴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花叶一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
皇帝的脸色更加难看几分，道，“那现如今，你们二人的打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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