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
便听他道，“本来，我看到他的脸的时候，还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把寒王看成了他，甚至觉得寒王要造反，偷穿废太子的衣服。”
“却没想到，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之后，自己先急了。然后翻天地查我是谁，还找到了兰谍苑那边，叫影妃娘娘帮他去把人灭口。”
他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
我明白了，“但是他不知道，你本来就是兰谍苑的人，还是影妃娘娘的徒弟。所以，影妃娘娘把事情告诉你之后，你就确定了他是废太子，打算给他点颜色看看？”
“对，其实我师父也想给他点颜色看看。”
他看了我一眼，道，“皇上杀了我师父的孩子，我师父自然恨不得弄死他所有的子嗣，废太子不知天高地厚，试图去掌控我师父。”
“我师父就跟他说，根本查不到看到他脸的那个人，那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让他小心一些。正好，那个时候，二皇子的人参废太子结党营私，废太子怕自己的身份暴露，于是借着二皇子的东风，让安先生伪造书信假意暴露他谋反，引得皇帝废黜他。”
“紧接着，他一把火烧了自己的梅雪园，栽赃给利益既得的二皇子，让皇帝猜忌二皇子的同时，让自己重新隐藏起来。”
“但是，”他看向我，脸上露出讽刺笑意，“这一年多来，他从没放弃找我。就在上个月，他还问我师父，有没有找到那个看到了他的脸的人。”
“……”
我听得心下唏嘘，“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得不承认，初入京城的我，实在是太天真了。”
他的眼眶突然变得发红，“你天真是正常的，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也和你一样。”
“我没办法接受那些事情，在兰谍苑的时候，长久地将自己关在小黑屋里，最长的一次，差点死在了里面。”
他脸上的光彩消失，只剩下悲凉。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那雁侍卫呢？他是兰谍苑的人吗？”
他回神，点头，“是。”
但很快又摇头，“也不是。”
“这怎么说？”
我听得云里雾里。
他解释道，“雁侍卫是废太子塞进兰谍苑的，他是兰谍苑、寒王、废太子之间的一根线。这下子，你明白了吧？”
我琢磨道，“你的意思是，他首先是废太子的人，其次是寒王的人。而废太子为了在兰谍苑和寒王府、燃灯寺之间传讯，所以又让雁侍卫进了兰谍苑？”
他点头，“雁侍卫是两年前进的兰谍苑，那个时候，京城来了一个有名的卦师，说太子无缘皇位，这事儿当时闹得还不小，以至于惊动了皇上，让我去抓那个人。”
“但是没想到，那人居然自杀了。”
“可他留下的话，却叫盛京人心惶惶，尤其是本就不是皇上子嗣，心里没什么安全感的废太子，就更加坐不住了。”
“他开始四处拉拢人心，试图提前登基。”
我逐渐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问，“那个卦师，当时到底说什么了？”
他看向我，说，“他说，隐族的人要出现了，下一任皇帝，是与隐族有渊源的。隐族欠了对方的，所以会倾尽全族气运，帮他登基。”
说到这里，他也有些唏嘘，“很多人都在猜测这个人是谁，却没想到是你。”
“你和你师父之间，关系没那么简单吧？”
他问我。
我摇头，“实不相瞒，我师父是我的侍卫找来的，我的侍卫是寒王找来的，有些事情冥冥中在被牵引，我师父的情况其实我也不太了解。”
不知为什么，说到花叶，不愿意和别人说太多。
而且，她是池华的未婚妻。
我不想把池华牵扯进来。
他也没有再追问，因为已经到了皇宫大门口。
我们很多话都不能再说，一起回到御书房。
宋公公一看见我，便道，“哎呦，找你一下午了，你这是去了哪里？皇上在里面等着呢，你快进去。”
说着，看了眼姜统领。
姜统领说，“阮将军的亲人有个被关在天牢里，便去看了看。”
宋公公一愣，“还有这事儿？”
我点头，“他只是被牵累的，无辜之人。”
“那……要不您进去，跟皇上说？”宋公公推开了门。
我进屋时，里面没点灯，漆黑一片。
只能看到龙案背后的皇帝，还有三个黑甲人的轮廓。
“末将拜见皇上。”我跪地，低下头想着姜统领那话：我爹的死，是皇帝和寒王约定好的，皇帝不信任任何人，一旦想用谁，就利用苏童给谁下咒。
黑暗里，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种恶鬼一般的感觉，很沉，有些沙哑，“你下午去哪儿了？”
我如实回答，“去了天牢，看望孙伯伯。他是月牙关的一个草药商，因为给我爹收尸，被关进了天牢。还请皇上开恩，将他放了吧。”
“我爹的事情，真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皇帝点头，睨了眼门口，说，“这个事儿，姜统领跟朕说过。既然这样，你有空自己把他带走吧。”
说着，看向那三个黑甲人，“从今天开始，你们的首领就是阮将军。阮将军叫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听到了吗？”
“是！”
三道整齐划一的声音之后，三人上前朝着我拱手，“属下墨麒、属下银麒、属下血麒，拜见将军。”
我才知道，中间那位银麒，居然是个女人。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与我渊源不浅。
我点头，“往后多关照。”
皇帝看向我，道，“今天下午，寒王进宫一趟，说他去过燕南山了。说里面的确查出了衣服上绣着梅花的黑衣人，但是不确定是不是有人冒充梅雪园的人在作乱。”
他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丝冷笑，在黑暗里呈现出一种模糊，却又格外扎眼的矛盾感，“朕不管他怎么说，十天之后，我要见到废太子的项上人头。”
“你，”他的目光，定定落在我脸上，“能做到吗？”
“能。”
我抬起头来，看向他，“但是皇上，末将今天，得到了一个很可怕的消息。下午我在后花园遇见了废后，她说起当年的事情，说徐老侧妃进宫之前，已经和寒王私定终身了。”
“所以，废太子金蝉脱壳，也可能是因为机缘巧合，怕自己的脸暴露。他这些年，应该是一直戴着面具的。那面具，是照着二殿下的样子做的。”
我没替姜统领，只是想提前铺垫，免得到时候解释不清。
皇帝闻言腾一声站起来，破音道，“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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