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申自然地伸过手。
江禾瞧着他伸来的手，微微一笑，轻轻一握。林申的手心绵软，有些微凉，手指骨节匀称修长，如同一件赏心悦目的艺术品。
她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林申跟自己旅游的时候看过手相，那老头说长着林申这种手相的男人，往往热爱拨弄权术，事业永远摆在第一位，爱情却是可有可无。
当初江禾对老头的话嗤之以鼻，认为对方就是个江湖骗子，却不想对方一语成谶。
“林总好，你怎么会来这里？”江禾惊讶林申的出现。
林申忍不住轻笑，反问：“你呢，你来明达有事吗？据我所知，阿禾你现在应该处于停职阶段吧？”
瞧着林申脸上掩盖不住的笑意，江禾挑起眉梢，真是应了那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林申掏出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上次在高尔夫球场有些匆忙，正式认识一下，我的新身份。”
江禾接过，烫金名片上果然印着摩恩中国亚太区执行董事的字样，翻过来，背面是公司经营业务类型，与中龙证券极其相似，怪不得两家一直都是潜在的竞争对手。
论其排名，摩恩在世界级投行里面，是可以排的进前十的，但在中国，摩恩中国的公司成立时间并不算长，许多在华业务都是刚刚起步没几年。
林申从美国总部空降过来，倒也并不稀奇，但林申离开国内已经十多年时间，许多关系都废置，要想迅速展开工作，就要重新建立起人脉。
江禾不得不夸他的精明，对于林申来讲，明达地产重组的确是一个让他可以快速打响自己名气的金字招牌。
两人并肩走出洗手间，来到宽敞的走廊上，身侧的落地窗外，天空瓦蓝如洗，阳光灿烂。
林申知道她被中龙停职，一直想找机会跟她聊聊，他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两人再续前缘的机会。
“摩恩中国的待遇一点也不比中龙证券差，如果你愿意跳槽来摩恩这边，转会费一千万人民币，年薪五百万起步，管理层的期权池（OptionPool）有25%，你可以享有部分期权，项目承揽费另算奖金，这是我可以许诺给你的待遇。”
林申清楚江禾在中龙证券的薪资是811递延的方式，本土投行都是这种方式，固定的薪资，加上团队业绩来定的奖金，所以林申给的条件很高。
说实话摩恩中国开出这样的条件，江禾的确有些心动，但她还是婉拒了。
“真的不考虑一下？”林申笑了，“有我在，你在摩恩中国会顺风顺水得多，几年后升任MD管理层，也不是问题。”
江禾冷笑，他林申是什么样的人，江禾最清楚不过，在大学的时候，这家伙就是个利己主义者，交往的也都是什么学生会主席、系主任、教授之类的对他前途有帮助的人。
当年是她遇人不淑，江禾认了，可这一次……
“人不能再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不是嘛？”江禾轻笑一声，“这是大学时你最喜欢的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的名言，你也一直当做座右铭，践行着这句话，今天我把这句话完整的送给你，我江禾在男人身上，也不会犯两次错误，背叛一次就已经足够了，我不想重蹈当年的覆辙。”
林申摇头，笑得温柔至极：“你还是跟当年一样，蠢得可爱。”
江禾唇边露出冷冷的笑：“你也跟当年一样，妄自尊大。”
林申转头望向落地窗外的城市：“当年去了华尔街后，我干了一年的分析师，没日没夜的加班，那段时间，我甚至分不清生活跟工作，甚至一度生出了后悔来这里的决定，但我还是咬牙坚持下来了，我开始适应Business的生存法则，所有人在这栋金融巨塔里，都是打工者，人人求的都是自保而已，对于MD们来说，底下的人干了什么，他们完全不在乎，在乎的是你能拿得出手的那份业绩，足够让他们在Leader面前有面子，足够他们坐稳现在的位子就可以了。”
“所以说，不该说你心软，还是……”林申讥讽的望了眼她，“你这十年来没有长进，就算你十年努力做到了ED，完成了几个大的并购案子，被人恭维成并购女王，可你还是太过理想，你渴望这栋金融巨塔成为你的理想国，可你只是个打工的，否则也不会因为一个明达地产重组业务，就被中龙证券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贬为庶人！”
林申的话刺痛了江禾的内心，不管在外面人的眼里她多么风光，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她的确微不足道。一旦她的成绩无法用那些出色的数字来体现，她也会被抛弃。
林申微微侧头，脸上没有任何心疼的意思：“就算你不想去参与办公室政治，不想与任何人为敌，还是会有几百双眼睛盯着你，他们巴不得抓到你的破绽，这样就可以踩着你往上爬，什么所谓的公平，良性竞争，其实都是用来麻痹弱者的，职场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说白了，我们都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江禾不禁回想起自己刚来燕京那几年，那段日子的确难捱，为了承揽下一个标的几百万的合同，她忘记自己是个女人，在KTV里跟人喝得烂醉如泥，每天回到家里蒙头就睡，第二天起来胃部都如同刀绞。
一朝被打回原形，这是江禾无法承受的。
林申看着她，走近她：“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与其这样苦苦支撑，为什么不选择一个男人依靠呢？女人依靠男人，不也是大自然法则之一，没有人会说你走了捷径。”
江禾看着近在咫尺的林申，都过去十年了，他还是一样的自负，他依旧不懂女人，不懂爱情。
江禾笑了：“林申，你知道自己有着一种王者情结嘛？在你眼里，男人就只管打下一片天下，然后送给心爱女人一座华丽的宫殿，将女人变成关在这座宫殿中的金丝雀，成为这个男人秀给其他男人看的‘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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