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有办法？”
金承责只是无奈地看了一眼赵峥，忽然就听到了师父说了这样一番话。
赵峥摸了摸鼻尖：“等今年冬天，你去施粥的时候，我再告诉你！”
“啊？师父，为什么就不能现在告诉我啊？”
金承责满脸恳求。
赵峥道：“承责，一年分为四季，你最喜欢哪个季节？”
“当然是秋季啊！秋季粮食丰收，大家都有的吃，不用饿肚子了！”
金承责不假思索道。
赵峥内涵一笑：“那为什么，不把一年四个季节，都变成秋季？这样的话，我们岂不是一年就可以收四次粮食？”
“啊？师父你真是说笑了，不历经春耕夏种，又怎么会有秋收冬藏……”
话还没说完，金承责忽然懂了点什么。
“师父的意思是，让我戒骄戒躁？”
“方法，为师这里有，但是现在不是冬季，说出来也没用，而且……”
赵峥笑了笑，“万一今年秋天粮食丰收，冬天不需要施粥，大家都饿不死人了呢？”
“这只是一个美好的祝愿。”金承责苦笑道：“师父放心，弟子一定会戒骄戒躁，跟着你好好学习的。”
赵峥点了点头，这个小子悟性不差，只是，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呢？
莫不成……是子类父？
县令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呃？
赵峥立刻停止了自己的思索，免得被某人灭口。
夜市的街道只有一条。
摆放在这里售卖的，都是一些很普通的东西。
赵峥乘坐着马车，很快就从街头走到街尾。
这期间，他就已经看到了带着儿女跪在路边上，头上插着草标，宛若买鸡买狗一样的穷苦人家；但却没看到金承责口中所说的那些东西。
直到……赵闲伸手给他指了指那些黑暗的巷子里后，赵峥这才看到了那些苦命煎熬的人。
他摇摇头：“咱们家那边，不是要很多的工人？你可告诉庆月，往这边过来招工看看。”
赵闲点了点头，开始驾着马车往回走。
赵峥又好奇了起来：“承责，先前我们看到那些被教坊司驱逐出来的可怜妇人，为什么没有人买回家中去打杂呢？”
“师父，这些人身上多有脏病，要不就是体弱多病，简单的活儿都做不了，不然的话，也不可能沦落至此的。”
赵峥眉头紧锁：“那岂不是只能等死了？”
“这……”金承责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可实际上，这些可怜的妇人，确实是只能在这里默默等死了。
“闲哥儿，咱们家那边，有没有什么活儿，能收留这些人的？”
赵闲听着主人的话，吓了一跳，还叫自己闲哥儿打趣闹玩呢？
自己可承受不住啊！
“主人，这我哪知道啊？要问也得问管家去呢！”
“师父，别看我啊，你是懂我的。”金承责感受着师父投来的目光，立刻做举手投降状。
“我现在吃吃喝喝，都全靠我爹娘，我手底下，那愣是一分钱的产业都没有，往常时候，我就算是和其他的朋友去喝花酒，都得给我姐要钱呢！”
赵峥表情更复杂了，你这样问你姐要钱，合适吗？
你可是堂堂县令大公子啊！
“这个世界自古以来，就是这样的。”金承责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师父，你的才能好，你将来做了大官，我们百姓就有好日子过了。”
“做了大官，百姓就有好日子过？”赵峥迟疑着。
金承责点头道：“我听我爹说的，以前真宗皇帝临朝的时候，是没有这么多灾祸的，赋税也没有这么重。”
“嗯？”赵峥忽然精神了起来：“你爹说的？”
“哎，咱没啥不能说的，我爹以前是在朝廷做大官的，我小时候都是在京城里的，后来我爹上奏当今天子，说了天子不喜欢的话，这才被贬官至此的。”
金承责说：“这新帝即位之后，光景一年不如一年，一开始是被边上的魏国打得丢失了河东上千里沃土。”
“后来呢，又被楚国陈兵十万，丢了十多座城，北面呢，又被金国强制签订了盟约，每年都要给他们岁币。”
说到岁币的时候，金承责脸上露出愤慨之色：“岁币里边包含了五十万匹丝，二十万匹绸，银二十万两，金一万两，除此之外，还有每年一百位美女！”
“师父，你说说，真宗皇帝临朝的时候，把边上这些国家打得抬不起头来，远的不说，咱就说和我们汉水上游挨着的西戎国！”
“这西戎国够狂，当年打得金国俯首称臣，差点灭国，但是才过了五年，就被真宗皇帝打得和我大乾讲和，换来了几十年的和平。”
说到这里，金承责忽然压低了声音：“我听着我爹说，这几年，新帝即位之后，国势衰弱，原本被我大乾打怕了的西戎国，似乎有些蠢蠢欲动，想要发兵越过边境，决裂汉水流域的富饶城池呢！”
赵峥头皮发麻，不仅仅是因为听着好徒儿说了这么几个猛料。
真宗皇帝，就是自己这副身体的亲爷爷。
自己的亲爹，也就是前任太子爷，没等到接班做皇帝，就已经撒手人寰。
这副身体的母亲悲伤过度，不到月余，便也追随太子爷去了。
真宗皇帝纵便是一代雄主，可是面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样凄惨的晚景，也病倒了。
按照锦瑟告诉赵峥的，便宜叔叔姬真举兵造反的时候，真宗皇帝都还没咽气呢！
是听到自己的小儿子造反的消息之后，真宗皇帝被活活气死。
那时候，传位诏书刚刚写好，姬真的贼兵，就已经到了皇城内。
禁卫军和姬真的贼兵在皇宫内爆发了混战。
但是，姬真谋反蓄谋已久，皇城内所有文武大臣的宅邸，都被围住。
贸然强行外出，准备出城调兵勤王平乱的文武官员，被残忍杀害的不下千余人……
可以说，这千余人几乎就是乾国军队里高层中最能打仗的那一批人。
赵峥而今想来，乾国的战斗力忽然变得这么差，大概就是姬真谋反之后，把这些能征善战的人都给杀了所致。
也不知道，姬真在看到乾国军队对外征战连连失利，丢失疆土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把这些能征善战的人杀了呢？
现在再看，国内百姓生活如此艰苦。
这位便宜叔叔，只怕也不是什么能治理好天下的好皇帝吧？
金承责喋喋不休地说着，语气抱怨：“我阿爹和我说，如果百姓日子好过，那卖儿卖女的情况就会减少，人口也会增多，国力就会增强……”
“只是……”
赵峥看着垂头丧气的好徒儿，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灼灼道：
“别这么灰心丧气，未来——会好起来的！”
“未……未来？”
“是呀！”赵峥点头笑了，“你不是说，依照为师的才能，将来定然能做大官，为师把自己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你，到时候，你与为师，都做了朝廷的大官，我们不就可以为这些苦难的百姓，做点实事了？”
“我——”
金承责面色涨红，宛若打了鸡血一样，他亢奋地点头：“徒儿绝对不会辜负师父的厚望！”
赵峥看着热血青年那发红的眸子，认真地点头道：“放心吧，师父也不会辜负你的厚望！”
这句话，有两层意思，金承责只听懂了一层。
这天下，若是在便宜叔叔的治理下，蒸蒸日上，人人有工作，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书念。
那不管锦瑟复国的心思有多么强烈，赵峥也不会支持她，亲手毁掉这繁华盛世。
可是，而今看来，这世界本来就已经够烂、够破了，那就砸碎一切，重新铸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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