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赶着自家的牛车,不用担心车夫催促,态度不急不缓,动作麻利的把盖在油布下的灵芝和鹿取出来。
那灵芝一丛有两个成人巴掌展开那么大,最大的那多灵芝直径有一尺(33cm),不算多么名贵,胜在稀少。
杨二说:“来年厂里还招人的话,把我们家芳儿招进去,这丛灵芝送你。”
秦瑶一笑,“你先告诉我你们打算卖我多少银子。”
杨二以为她是婉拒,心里有些替侄女儿可惜。
那丫头现在一不愿嫁人,二不愿学女工。非得闹着要跟他们进山学打猎的本事,自己赚钱不用他们养她,不用急着把她赶出家门,还说她未必不能像是秦娘子那般厉害。
可也不看看她那体格子,天生就不是习武的料,进山喂狼还差不多。
何况,她真敢打猎,他们也不敢放她一个女孩进山呐!
最后在家里闹来闹去,他哥说如果能去刘家村文具厂里做工,就由着她自己相看,不逼她早嫁人,犟丫头才安生片刻。
可惜,刘家村文具厂招了两次工,她都没能招进去,第一次是因为家太远年纪小,人家芸管事直接给她送了回来。
第二次就有些惨烈,人家要的是懂女红或是会木工的,她一样没沾上。
现在呢,勉勉强强学了点绣活,想着有机会再去接厂里做肩带的活。
要不是看侄女儿可怜,杨二这会儿也不会冒然和秦瑶提起这个事。
但看秦瑶并没有答应的意思,无奈把野灵芝抱起来递给秦瑶,“咱们相熟的,你要去采恐怕还比我们容易些,本也是运气好顺带来的,你要是舍得,四两银子收去吧。”
四两银能买一亩中等水田,为了侄女儿,打算拿这么多来贿赂她开后门。秦瑶有点惊讶,忍不住重新打量杨二。
比起杨大高大壮实的身材,杨二要瘦一些,个子也是中等,但他眼尖耳灵,下套做陷阱是一把好手。
面相看起来有些凶,不似杨大亲和,但没想到这凶面汉子私底下还是个疼侄女儿的。
杨二被秦瑶看得不自在,揉揉鼻尖,埋头帮兄长杨大把两对鹿角锯下来。
很快,两副长长鹿角用麻绳绑好,递给秦瑶,杨大道:“一对大点一对小点,一共就要你五两银子好了。”
原本他们都是整只卖,单拆下来肉就没那么好卖,所以单拿鹿角起码三两一副。
价格很划算,秦瑶爽快取出十两整银递给兄弟二人,把鹿角和灵芝放进马鞍上绑着的网兜里装好。
一抬头,兄弟俩已经坐上牛车,准备走了。
秦瑶笑着说道:“我也不占你们便宜,回去我跟管事的芸娘说一声,等年后你们让杨芳过去,先跟着她当个学徒把手艺学好再入厂。”
怕他们不明白,又补充一句:“当漆工比较稳定,工钱也高。”
兄弟两立马回头看过来,眼神光都亮了,杨大忙不迭点头:“好好好,这会儿家里也没什么事,要不我让她明日就去?”
秦瑶看一眼昏沉沉的天,无奈一叹,“年后吧,这天气你舍得我也不敢负责。”
<div class="contentadv"> 杨大心想也是,天气不好,闺女摸黑赶路他也担心。
杨二心眼子比他哥多,脑袋里想了想,立马道:“秦娘子,我可以赶车送芳儿来,下午下工我就去接她,这样成不?”
兴许,还能给下河村这些工人当个接送车夫,赚点车费。
秦瑶耸耸肩,“随便你们吧,反正丑话我说在前头,路上出事我和工厂不负责。”
兄弟两立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愣是看着她骑马跑远了,才兴奋的聊着往城里去。
秦瑶带着买回来的好东西返回村里,先到厂里把杨芳的事同芸娘通个气,芸娘爽快答应下来,“行,交给我。”
秦瑶也不是胡乱就塞人进来,而是他们漆工组刚刚开了两个浑水摸鱼的工人,刚好有这个空缺。
加强员工素质管理这件事,秦瑶已经提上日程,除夕停工之前,她会开一次全体大会,该敲打敲打,该鼓励鼓励,然后把新的规则定下去。
现在厂里一百来号人,秦瑶不在的时候,刘木匠独自管理全厂,十分吃力。
虽说秦瑶包揽了一切对外的复杂人事和销售,他只需要盯好书箱和文具礼盒的生产效率和质量就好,但这人多起来,各种小问题层出不穷,光是当判官处理那些吵架的鸡毛蒜皮,都已经耗掉他大半精力。
刘木匠一开始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只要当好一个木匠,做好书箱就行了。
一开始工厂建立时,靠着一腔热血硬挺过来,想着工厂建好后,一切就会变好。
没想到,钱是赚多了,琐碎杂事也更多。
最致命的一点,是他不识字,就算现在厂里开了扫盲班,年纪摆在这,已经很难学进去,越发觉得吃力。
特别是这两个月,他家里还在建新宅,各种事务集中在一起,刘木匠很快就发现,自己现在能力有限,根本没法办好秦瑶交给自己的任务。
就在秦瑶将要前往府城的前一天,刘木匠突然上门来找她,说他不想干了。
“什么意思?”
秦瑶正在清点要带的行李,刘季在莲院,孩子们在学堂,阿旺在后山喂牲畜家禽,院里只有她和刘木匠两个人,空旷的院落里,只有秦瑶的疑问声在回荡。
刘木匠暗暗咽了口口水,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这院里的空气稀薄,憋得人呼吸困难。
深吸一口气,看向从堂屋里走出来的秦瑶,又说一遍:“我想从厂里撤出来,我只是个木匠,掌柜的活儿我实在是做不来。”
刘木匠一脸抱歉,但态度很坚定,他觉得有点累了,只想守着手里现在这么多银子,重新过回原来的生活。
秦瑶心脏狠狠跳了两下,消息来得突然,她很震惊,但习惯使然,很快让自己镇定下来,请刘木匠进屋里坐着说。
堂屋里炭盆烧得旺旺的,门一关,屋外冷风尽数被挡住。
刘木匠刚坐下就热得额头上直冒细汗,封闭的空间里,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来自秦瑶身上的强大压迫感,心中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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