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地龙翻身
寝宫当中，荼盈委顿在床榻上，神色凄厉地凝视着面前的星光，殷红的血丝顺着她的唇角丝丝溢出。寝宫四周繁茂植被此时已经大半凋零。非但如此，这一片地脉的生命力为荼盈强行抽取，一如涸泽而渔，未来十年之内，寝宫四周树死草枯，任何植物都难以生长。
虽然借用了大自然的力量，荼盈自己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人类终非神明，即便是法力高强的大巫也有极限，她身上已满是汗水，自知元气伤损的荼盈擦了擦额头汗珠，看着依旧熟睡的婴儿，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随后她的视线落在那天命星印之上，其光芒已经大不如前，也不再上下浮动跳跃。
荼盈一声冷哼，此时想要臣服已经太晚了！只差最后一点了。
荼盈双手迅速结印，口内低声念诵咒文，来自上古的禁术，将帮助她完成心愿。
无定城外，大巫师哈梵紧紧盯着天空。夜空中北斗七星光芒大盛，而那颗原本原本璀璨明亮，可与日月争辉的天命之星，光芒逐渐黯淡。
她快要成功了！
这种逆天改命之术记载于古老的典籍之中，整个草原也没几人能够掌握。荼盈不愧是草原明珠，巫师中的天才，年纪轻轻修为已在自己这师兄之上，就连上古禁术也能运用自如。
可惜，你今晚注定失败！天命既然应验于草原，就不会因一二人的力量而改变，有我哈梵在，你的法术休想完成！
穆特这时走到哈梵身后禀报：大巫，一切都准备好了，包括我在内，二十一名巫师已经集合完毕。”哈梵收回视线，朝穆特点点头，随后向着队伍前方走去。穆特低声说道：“大巫，您是草原的希望所在，这一阵就让我……”
“这一阵关系到草原兴衰，必须由我亲自带队。”
无定城外的荒野上，神狸部族的军队前方，巫阵已经完成。二十一名巫师各自守住自己的位置，这些巫师无一不是草原上大名鼎鼎法力高强的大巫，被草原百姓视为无所不能沟通天地的人间神圣。一人出马就足以呼风唤雨，一次动用二十一人，更有大巫哈梵带队，简直是前所未见的大场面。
士兵们看着这些巫师眼神中充满崇拜，这些神通广大之人合力施法，无定城的城墙似乎也变得不怎么可怕。
只有这些巫师自己知道，不管这次施法是否成功，现场众人多一半都要丧命于此，草原巫师本就凋零，经此一役，未来更加艰难，不知多少秘术将因此失传。
和荼盈的逆天改命术不同，地龙翻身术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战争而准备。虽然天命草原也在制作攻城器械，可是和善于机关的墨门无法相提并论。锋利的马刀斩不破铜墙铁壁，无数骁勇的草原男儿就饮恨在攻城的过程中。巫师们研发地龙翻身术，就是以坚固城池为目标，希望借助法术之力摧毁城墙，让防守方彻底瘫痪。
想法虽好可是法术研究成功之后却发现代价过于庞大。要想催动如此巨大的能量，需要一批优秀的巫师通力合作，非一人能为。而且在这个过程中，巫师需要把自身能量源源不断送出，无法从天地借力也得不到补给。年轻巫师驾驭不了这种复杂法术，修为有成的巫师大多年迈，自身能量损耗过多就要危及生命。得到一座城池损失若干大巫，对于如今的天命草原来说反倒是个赔本买卖。
因此，地龙翻身术便是草原的屠龙技。虽然研究成功，却不曾施展。今晚，这门法术终于正式出现，屠龙技是否能屠掉燕皇这条龙，就看众人手段。
哈梵将黑木法杖插进地面，随后包括穆特在内的二十一名巫师也各自把手中法杖戳进地里，各自诵念咒语，沟通自身的本命巫灵。
汹涌澎湃的萨满能量开始在他们身后聚集，渐渐浮现出虎、熊、狼、豹等野兽模样，还有一些则是造型诡异的怪兽，并不是人间生灵。这些野兽怪兽都是草原各部落崇信的图腾，士兵们平日也参与祭祀参拜活动，对于自家图腾并不陌生。可是看到这些死物以这种方式复活，惊讶之余也不免有几分恐惧。
哈梵目光一睁，朗声说道：“不要害怕，这些皆是护佑我神狸的圣灵！天佑神狸，我军必胜！”
苏利耶立刻附和道：“天佑神狸！”
士兵的恐惧情绪渐去，紧盯着这些绿光组成的图腾，期待着祖宗神灵给自己带来无穷力量。
哈梵心知这种异相时间一长必然为无定城所知，低声呵斥道：“快！”
巫师念诵咒语的速度加快，各种猛兽虚影变得愈发清晰。
一名驾驭着虎兽图腾的巫师忽然将法杖一指，身后那头望月咆哮的猛虎虚影忽然一跃而起，一头就扎入运转的大阵中，随即化为无形，如同泥牛入海。
被这头猛虎图腾的催发，哈梵脚下的大阵光芒一闪，运转速度隐隐加快了些许。紧接着其他驾驭图腾的巫师们也纷纷将背后凝聚而成实体化的萨满能量注入大阵之中。
哈梵额头青筋暴起，长发激扬，他紧紧地握着法杖将这些实体化的强横能量汇集到大阵的正中间，
伴随着萨满能量的不断注入，若大的阵法内隐约有一条龙形光影开始慢慢汇聚起来。
随着周围巫师不断地注入能量之下，这条龙形的光影逐渐清晰，哈梵所处的地面开始轻轻摇晃。
忽然，有个巫师闷哼一声，猛地喷出一团血雾，身形直挺挺向后栽倒。
听到这声音，正在施法的穆特露出一抹痛苦神色，这巫师是他的挚友，也是神狸部落有数的巫术大师！没想到，今晚他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噗通一声，又一名巫师倒下。干瘪的脸上再无丝毫血色，显然是因精元耗尽而死，但其余的巫师丝毫不为所动，坚定而又狂热的信仰让他们无视任何生死。
巫师接二连三的倒地，一个个法力高强的大巫，就这么死去。不过片刻光景，损失的巫师已经达到九人。
卡萨和苏利耶惊得目瞪口呆，这是九名大巫，不是普通士兵。今晚神狸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如果所图不成，只怕草原将一蹶不振，再无复兴之日。
大阵之中的龙形愈来愈发清晰了起来，在萨满大阵的催发之下，这条壮硕的龙形开始晃动躯体，似乎从沉睡中刚刚醒来，
哈梵猛地睁开眼睛，怒喝道：“地龙翻身，发动！”
他抽出法杖，虚空中所有的兽灵悉数没入那条由光芒组成的巨龙体内，龙形昂首向天，似乎是在咆哮，随后猛然跃起，紧接着冲入地下消失无踪。
偌大的地龙在扎入地面之后，并没有引发什么反应，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消失，毫无后续影响。
苏利耶、卡萨和在场所有神狸勇士呆滞地看着这头消失的地龙，不明所以。难道是法术失败？还是另有原因？还不等他们想明白，就发掘脚下的地面开始轻轻晃动，有人发现，四周的荒草在振荡，而且频率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剧烈。众人的铠甲、兵器不受控制地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当作响的声音。
轰隆！
一道水缸粗细的身影猛然从地面上冲天而起，地龙昂起壮硕的身躯，当空起舞一阵，然后再次一头扎入地面之中。
一层土浪般的涟漪扩散开来。
伴随着巨大的地龙翻滚不休，顷刻之间，地面上泥土翻飞，犹如海浪翻腾，一浪高过一浪，向着无定城的方向荡漾开去。等到了无定城墙下时，已经变成令大地震撼的恐怖波动！
在这种令人恐怖的波动之下，巨大的城墙开始摇晃了起来，原本坚实无比的城墙上开始出现如同蛛网般的裂纹，迅速向四方延伸。城头的士兵似乎发现了异常，有人发出惊呼，可是这呼声随即就被一阵巨响淹没。
轰隆！
地动山摇，泰山倾颓！巨大的城墙忽然间垮塌、崩解，城头的士兵毫无防备，随着脚下的砖石一同坠落，紧接着消失于瓦砾、烟尘之中。
城中，鱼世恩正与邺锋寒刚完成每日例行的巡查，回到房间里正准备对饮几杯，却感到地面剧烈震动，案几上的酒壶酒杯来回颠簸，酒水洒满桌案，顺着桌案边沿滴滴答答落向地面。
邺锋寒吃了一惊，他和鱼世恩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不好！地龙翻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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