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友达还在打抱不平的情绪中,想也不想地说:“不像你像嫂子难道就不是你的孩子了吗?就不给抚养费了吗?”他跟在宁莀身边有一段时间了,还真不相信他一点钱都没有的说辞,“你是嫌闺女长的胖?那孩子我看长的多好,多喜庆啊,哪都圆圆的……难道说……”他怀疑地看了眼宁莀,“你是重男轻女,就因为是女孩所以才一分钱也不给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真有这种封建思想的男人,做出这种丧良心的事!
宁莀笑说:“这么说起来你分手的时候给前女友分手费了吗?”
这话正中宋友达的痛脚,他脸色一时难看,疑心是当时被EX拿钱砸脸求解脱的事传到男人耳朵里了。但是转念想,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充其量就是有点糗而已,哪像男人做出这等自觉门户的坏事!
他反倒大方承认:“我没给雅丽钱,反倒是她觉得劈腿在先,有点不好意思,给我点钱-当然我是没想要的,过后就还给她了。我们这还没领证呢,也没孩子。要是有了孩子,就算是离婚,没了爱情还有亲情呢。看孩子的面也不能做的这么绝。”
宁莀苦笑说:“比起男孩,我更喜欢女孩。安琪刚出生的时候就胖嘟嘟的,我抱着她,想给我全世界我也不换这个宝贝……如果真的是我的孩子就好了。”叹气。
宋友达刚想张嘴反驳,就给噎回去了……刚刚男人说什么?……这信息量有点巨大啊。
难道他无意间又揭开了男人不堪回首的密信?
突然大悟——宋友达下意识地瞥了眼宁莀的下面,觉得他大概天生是个GAY,本来就女人就不行,所以老婆还会跟男的出轨,然后他喜当爹,然后他受了刺激……一旦开始脑补就停不下来,短短几秒钟,他仿佛洞察了这男人不幸的一生。
只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原来他身为男人的尊严早就荡然无存了啊,所以才会这样变态么?
宋友达一时觉得人性复杂……
宁莀捉住他那复杂的一瞥,立刻明白他脑洞里的内容了,阻止他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宋友达别开同情的目光,掩饰地喝了口咖啡,“我什么也没想……内个,宁总,不好意思啊,这本来是你的家事,我多嘴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不劝你了。”
宁莀说:“我可以解释给你听……”
年轻的服务员端着热咖啡壶在过道来回走动,间隔地低声询问:“要续杯吗?……要续杯吗?……请问要续杯吗?”
宋友达大声说:“这里续杯。”
水流倾泻而下的声音带着点黑色内敛的奔放,填补了这一小段空白的尴尬。
原本淡了的咖啡浓郁的味道弥漫开,水汽氤氲。
服务员端着咖啡杯又走开了。
宁莀又捡起话头:“我可以解释。”
宋友达说:“不用不用……你家里的事,我想知道这么多。”
宁莀拍拍他的手,微笑而坚定地说:“是我想说。我想说,你就要好好听。”
宋友达就想电视剧里只要说“听我解释”就意味着这事没有解释的机会了,但是现实好像不是这样的。现实和宁莀说的一样。
他沉默下来,屈从了。
宁莀叫来服务员,追加了一份下午茶糕点,把碟子推倒宋友达面前,和蔼地说:“既然爱吃就多吃点——反正接下来也没什么事,我慢慢说给你听——”
宋友达说:“我吃饱了。”
宁莀说:“哦,那就歇一歇——你是不是认为我一直喜欢男人,对女人没办法?”
宋友达不做声,伸手去拿了快小蛋糕在手里。
宁莀说:“其实不是这样的。我至少到对你动心为止都是直的,结婚也是因为爱情,不是掩饰。”
宋友达一边嚼一边嘟囔:“我可担不起这么大责任。”
宁莀笑说:“难说——谁叫你先勾引我的?”
宋友达惊恐地抬头看过去,一时不知道这是玩笑还是认真,一脸地憋屈。
宁莀安抚他:“好好,这件事先不说,跑题了。说回我和前妻——我们是相亲认识,到了结婚的年龄,遇上觉得可以一起生活的人就在一起了。一起过了十年,前面其实日子还算和谐。”
宋友达心想你的事和我无关。
“哦。”他应了句,又垂下眼。
宁莀说:“要说不行,那也是这三两年的事。我身体底子本来就不太好,忙工作这么多年又掏空了。最重要的是——任何男人在知道妻子和别人有染、孩子又不是亲生骨肉的情况下,都会不行的。何况我不是完全不行,只是快了一点点而已。”
宋友达心想:你还真好意思说“快了一点点”,那是一点吗?还没完全被进去就爽歪歪地软了,这是一点点的问题吗?
他故意坏心眼地问:“既然宁总你当时还行,那嫂子她为啥在外面找人啊?”
宁莀耸肩:“我怎么知道女人到底怎么想的。她本来就爱玩,爱交际,那方面要的很。我你是知道的,一直是工作狂,又清心寡欲惯了的……”
宋友达憋着不去抢白他。
宁莀大致说了些前妻红杏出墙的事,把自己说成是个无辜的受害者,然后某一天偶尔的机会发现了蛛丝马迹,进而对孩子的身世产生了怀疑,去验了DNA,结果就是个晴天霹雳。
“当我拿到DNA检测报告,确认安琪不是我亲生的时候,你知道我的感受吗?我觉得……”宁莀端起咖啡杯,姿态娴雅。但因为彼此距离很近,宋友达能看清他细长孱弱的手指微微发抖,咖啡杯轻轻荡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他终于还是没说出真实的感受,大概无法用语言精准描述。
宋友达觉得不说点什么不好了,“……宁总,你不要太在意了……其实孩子什么的,你想要随时找个女的就行……对了,不想结婚的话找代孕也行。我看新闻上总说,据说还有女大学生干这个。生的孩子素质也挺高。”
宁莀说:“还记得四年前我生了一场大病吗?”
宋友达仔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听传言说病得挺凶险的。当时公司里头头脑脑还去慰问了。他当时还是基层小职员,靠不上边。
宁莀冷静甚至有点遗憾地看着他:“那次我高烧两天。醒过来的时候大夫说让我查查身体,结果就是我的精子出了问题了——我几乎不大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即便是宋友达这样略见识过宁莀不同面的人,此刻也再度被惊呆了。
他发现和这男人接触越多,越觉得不了解他,他身上仿佛随手都能抛出几个颠覆性的消息来。
谁能想到人前如此风光无限的宁总,居然是个断子绝孙的命!
宋友达不大会安慰人,特别是他真心实意地同情的时候,好像置身事外的自己也该为对方的不幸负一定责任似的莫名愧疚。
“宁、宁总……这事其实也没什么……不是、我是说没孩子的人多了,我不少同学都想做丁克,特别是女同学都不想生孩……内个谁,内个姓马的大富豪听说独生子夭折了,生死有命,也是没办法的事……没孩子真的没什么……想开点也不大影响生活质量……有的人不是把猫啊狗啊的当孩子养,也不会太寂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了,越说声越小。
宁莀静静地看着他,“你将来会有自己的孩子吗?”
宋友达支吾着。
宁莀说:“你会有的吧,至少你没打算不要孩子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你的精子有问题吗?”
宋友达想起大学时女友曾经堕过一次胎,如果她当时没给自己戴绿帽,那么自己的生殖能力应该可以得到证明。
他摇摇头。
宁莀说:“你既有能力,也有打算生个有自己基因的孩子。你真的认为没有孩子对人生没有任何影响吗?”
宋友达不吱声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就算他再傻,而男人伪装的再成功,他也能从语境中读出男人的悲愤。
宁莀仍旧用他最擅长的平静的语气,“读过《自私的基因》这本书吗?——里面说——所有一切众生,不管孢子植物、裸子植物、鱼类、两栖类、爬行动物、鸟无、哺乳动物、细菌、病毒、人,本质上都只是生存机器而已。生存机器最初就是作为基因的储藏器而存在的。很多时候人以为自己的行为都是有目的的,利己主义、利他主义,发明了很多主义来证明自己的思维能力,但追究下去,生存机器的行为无法摆脱基因的控制。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宋友达说:“……宁总,你知道的真多。”
宁莀说:“没有孩子,就意味着——我整个人,从生物学角度上讲,对基因的传递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的身体在不远的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死的时候我的基因就彻底死去,我的父母祖先跟着我再死一次。世界上所有跟我有关的东西一件件消失,早晚我所有的痕迹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一百年……不,用不了那么久,五十年,甚至可能三十年后,就没人记得我。而你不一样,据算没人记得你的名字,但是你的基因仍旧活下去,一百年,二百年……”
宋友达忍不住接了句:“直到地球毁灭吗?”
宁莀顿住,看着他。
宋友达摸了摸脑袋,不自在地看着别处,嘟囔:“反正地球迟早是要毁灭的吧,整个人类最后也是要毁灭的。基因什么的我不大懂,但是觉得那么微观的世界和宏观的世界一样把握不了。世界观不一样就不能那么想。”
宁莀像一个绷紧的弓弦,好像随时要断,却在崩溃的前夕被不轻不重地拨弄了一下,他整个人缓缓松懈下来,终于露出一个标志性的浅笑。
“跟你说谈谈果真是对的。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神经太纤细,和你这种粗线条的人多沟通的话,比较会不想那么多。”
宋友达说:“宁总你平时看着挺大气的,不像是会钻牛角尖的人。”
宁莀说:“那种程度的拟态还不算太难。”
拟态?竟然用这种形容……所以他其实是生物系毕业的吧?——宋友达忍不住想。
“在工作上不装豪爽是不行的,但是我心里有很多放不下,现在我学着一点点放下。”
宋友达说:“那宁总你就从放下我开始呗。”
宁莀笑盈盈地看着他说:“你知道吗,没有孩子是可以深刻地改变一个人的。从另一个角度讲,当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有后代之后,就觉得以后怎样都和我没有关系了,听过那句名言吧——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放下的意思,对我来说就是活在当下,不太多为未来困扰。你就是我的当下。”
宋友达当然没指望他脆弱的时候被一两句话感动就放了自己,难免失望,“宁总其实你挺想的开的吧……我就不知道你今天带我来是怎么个意思,这些事说给我听也没有用吧?”
宁莀把手按在他手上,露出一个情深无限的微笑,说:“我想把自己最本质的部分暴露给你,想要你更深刻地进入我的生活。这对我很重要。”
宋友达的脸腾地红了。
端着咖啡壶的服务员从旁边视若无睹地路过。
“要续杯吗?……要续杯吗?……请问要续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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