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莀昏睡的时间不算久,输液未完他就冷汗淋漓地醒来,伏在床头又是一阵干呕。大概胃里本来也没有什么,仍旧翻江倒海地搜刮,样子十分狼狈。
稍微安停些,他抬眼看到冷着脸僵立的宋友达。
“你怎么还没走?”
宋友达没有回答。
宁莀用瓶装水漱了漱口,重又跌回床榻,脸色蜡黄,虚弱无力,哼唧着说:“你走吧,这里用不着你。”
宁莀大概对宋友达很有些毒舌的本事,却实在没有力气施展。他浑身酸痛,每一块骨头都在叫嚣,每一根神经都在挥舞着末梢造反。他全神贯注地对抗身体的不舒服,未见得缓解,恨不能昏死过去,但是又办不到,别的心也就收敛了些。
他忍不住辗转j□j出声。
宋友达听了却涨红了脸,不知道是否想到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又把目光放空到窗外不知名的远处。
却听男人突然小声地下令:“过来。”
宋友达微怔,假装听不见。
宁莀惨笑了下:“你怕我?”
宋友达冷着脸走到床边。
宁莀继续指令:“握我的手。”
宋友达吓得向后一跳,大喊:“你想干什么?!”
宁莀说:“我不是要占你便宜……你握着我的手,可以分散我的注意力……我现在很不舒服。”
宋友达说:“何必握手?!你掐自己也可以分散注意力!……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虽然嘴上这样说,但是宋友达有几分相信他的话——男人人前一直一副宠辱不惊的淡定模样,就连那个菊花残的早上他也努力挺直了脊背,穿上衣服假装禁欲。何曾见他虚弱得像条破被的样子?又想到是自己给打成这德行的,心忍不住软了。
他想不妨人道点,握一握手又不会怎样。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施行善举,宁莀把他的反应理解成拒绝,有气无力地说出一些卑鄙的话——
“还大言不惭地说照顾我,连这点用处都没有,还不如马桶有用,我跟公司说解雇你算了。”
宋友达一把捏住男的人,恶意地用力,咬牙切齿地说:“你满意了!”
宁莀吃痛闷哼一声,条件反射地想要抽回手,但是没抽动,也就随他去了。
也许是肌肤相触的暖意大过痛感,也许是一种痛压过另一种痛真的有帮助。
他闭着眼睛,看上去有点逆来顺受的脆弱。
宋友达感到手里捏着的指尖冰凉,且微微发抖。身体的感觉最直接,想到这么恶劣的男人身体上正遭受着巨大的痛苦。他终于还是不忍欺负一介病夫,渐渐放松了力道,虚虚地握着。反而是宁莀难受的紧,抓救命稻草一样捏着不放。
“你好像还欠我一个道歉。”男人病极无聊,虚弱出声。
宋友达说:“在你道歉之前我是不会道歉的。”
宁莀想扯出一点笑意,嘴角的弧度没控制好,看上去却有点无奈和愁苦相。
“既然你打也打了,气也出了。我不欠你什么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就到此为止。”
宋友达不满地嘟囔:“不要说的好像你真的打算给我升职一样。”
宁莀低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打算给你机会的,但是现在被你自己搞砸了。”
宋友达说:“……我后悔没把你打成植物人。”
宁莀忍不住用有限的力气尽可能地笑了下:“我后悔没和你多做几次。”
宋友达大力地甩开他的手,腾地站起来,大吼:“你这个老流氓!”
病房的门开了,一个白衣天使站在门口,错愕地看着好像要对病人动粗的宋友达。
护士大声质问:“你干什么?!”
宋友达不得不人前忍气吞声,解释说自己是来陪护的,小护士不太相信,一直向宁莀求证。
宁莀废力地点头,说他确实是来给自己做陪护,因为他就是亲手给自己开瓢的人,刚才是因为医疗费用的问题一言不合就要反目。
护士一听更紧张了,想到前一阵子有肇事者拿菜刀劈受害者的新闻,就要找保安把宋友达叉出去。
宋友达百口莫辩。
宁莀挣扎着摆手说:“算了,他是一时糊涂,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又对宋友达露出一个哀愁宽容的表情,“放心,我有医保报销,不会让你赔很多的。”
小护士数落宋友达,教育他不要错上加错,医院都有监控,再敢动粗就送交法办之类的。
宋友达愤怒地瞪着男人,而后者半闭着眼,维持着那圣母一般宽容的表情,不知道表演给谁看。
这时病房里又有访客,走进一位中年大夫,手里拿着X光片和一沓病历,神色凝重。
宋友达心里有几分紧张,盯着大夫和他手里的片子。他也不知道昨晚自己力道如何,以及后遗症到底有多严重。
大夫出声询问:“感觉怎么样?头疼是否缓解?”
宁莀似乎有点意外:“怎么换成你?”
大夫说:“我们医院的系统已经升级了,病人基本信息一输入电脑就能查询之前的病历。门诊大夫通知我过来看看,怕你出事。”
宁莀说:“我没事,只不过脑子磕破点皮。”
大夫还要说点什么,宁莀突然对在一旁忐忑听着的是宋友达说:“我饿了,你去买点吃的。”
护士说:“食堂在地下一层,门口换卡。”
宋友达刚受了欺负,心里还有点别扭。但是确实到了吃饭时间,从昨晚到现在两人都没怎么吃东西,宋友达不不必说,宁莀受了伤应该补充能量。
宋友达还想听医生介绍完病情再走,宁莀却莫名其妙地不给他机会,一个劲地催促。
“普通的菜不和我胃口,你去和平饭店给我带几样我爱吃的。”说着随口报了几个菜名。
宋友达说:“和平饭店离这里有半小时的车程!”
宁莀说:“远近不是问题,我想吃。”
宋友达说:“你不是饿了!”
宁莀说:“我可以忍,有这个时间再这里抱怨,你还不如早去早回。”
宋友达想说贱人就是矫情,但是当着医护人员的面,他只得转身摔门离开。
一个多小时后,他拎着饭盒回到病房,往男人的床头一放。
男人却一脸平静地说:“突然没胃口了,都倒掉吧。”
宋友达吼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男人说:“我想上卫生间。”
宋友达:“……这不是重点!是你说饿了想吃饭的!我大老远买回来你又说不吃,你……”
男人踉跄下床,差点腿软跌倒。宋友达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扶住。扶住了却后悔,对这肢体接触抵触,又怀疑对方故意使诈,他进退维谷,像接了一只烫手的山芋。
宁莀却不待他决定,尽力推开他,自己扶床站直,叹息:“我打了几个吊瓶了,身体里水太多了,想上个卫生间难道不是正常生理反应吗?”自己伸手去拿挂着的吊瓶,那意思是自己也要去上个卫生间。
他踮着脚够到吊瓶,抻着手臂举过头顶摇摇晃晃地向卫生间走,但是大概实在没什么力气,手臂软得像面条,不自觉就降下来,低过头顶眼见输液管里血液回流。宋友达实在看不过眼,一把抢过来,一只手举着,另一只手像拎弱鸡一样半裹挟着男人走。
宁莀垂下眼,没做声。
站在马桶前,宁莀手软脚软地解开裤子。
宋友达在他身后,背过去,不肯看。
男人缓声说:“人没力气的话连二两肉也举不起来呢。”
宋友达咬着嘴不出声,气得发抖。
男人无赖地说:“我手没劲,你帮我扶着。”
宋友达再也受不了地大骂:“你还要脸不?!不会尿就别尿!”
宋友达算是看明白了,这男人恶毒龌龊的灵魂和虚弱不堪的身体没有一点关系,就算是死到临头他也要恶心自己。就是不知道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他,要他这样锱铢必较地坑害自己!
这个问题在今后一段时间内频频困扰他,到后来亲耳从男人的嘴里听到解释,旧不甚明了——为什么偏偏是他宋友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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