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还未察觉到府中少了个舞姬，就在第二天的早朝被当头棒喝。
“陛下圣明，微臣斗胆陈词，宁王殿下贵为宗室之胄，理应垂范天下，然其行径，却令人扼腕长叹！殿下倚仗皇恩浩荡，肆意妄为，强掳民间秀女，充盈府第，以供声色之娱。此等行为，已悖人伦五常，更置朝廷律法于何地？更有甚者，殿下竟对这些柔弱女子施以毒计，以暴力相逼，使其屈从。此等恶行，不啻为皇室之耻，更乃陛下圣德之辱！微臣深知，此事干系重大，稍有差池，即可能动摇国本。然微臣身为御史，职在谏言，义不容辞。故斗胆恳请陛下，秉持天道，严惩宁王，以正乾坤，以安黎庶。”
皇帝听到这里，眉头已经深深锁起。
偏偏段御史一幅宁折不弯的模样，声音铿锵有力，实在是令人信服。
“陛下，微臣此奏，非为私仇，实为公义。望陛下能够洞察秋毫，不为奸邪所蔽，为天下苍生立命，为万世基业固本。微臣虽死，亦无憾矣！”
宁王如遭雷劈，还没来得及怀疑是哪个幕僚把消息泄露了出去，就听得皇帝龙颜大怒。
“宁王！你干的好事！”
宁王赶紧走出来，“父皇！是段御史污蔑儿臣！儿臣从未做过！”
“上次父皇训斥，儿臣谨记于心，不敢再犯，儿臣只是在府上养几个舞姬平时跳舞解闷罢了，段御史实在是多想了！”
皇帝眼中露出怀疑之色。
“陛下！”段海清又上前一步，“臣有物证。”
皇帝见段海清拿出了所谓的物证，便叫御前总管去拿，等拿到手里展开之后，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
“段爱卿，可还有其他证据？”
“有。”
皇帝压了压心中的怒气，“一并呈上来吧。”
“臣带了个人证。”
宁王恶狠狠地瞪着段海清。
等到明月走上大殿，宁王一下子便愤怒起来。
好啊，今日这一出这怕是那群贱女子策划了许久吧？
到底是谁的主意？
“民女拜见陛下。”
“平身吧，你有什么要说的？”
明月声音平静，却足以让大殿上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民女是宁王府上的舞姬之一。”
“当初民女上京，宁王将民女强掳至府中，如今已一年有余。”
“民女伺候过宁王殿下的许多幕僚，甚至这朝堂之上站着的，亦有民女的房中客。”
“民女是清白人家的姑娘，受如此屈辱只是因为宁王给民女下了毒。”
“陛下不信，可找太医验过。”
林渊忽然出声，“陛下，一个女子的话岂能相信？这女子必然是污蔑宁王！”
“身为舞姬，陪客本就是常事，如今这样的脏事拿到台面上来说，当真是污了陛下的耳朵！”林渊上前几步，指着明月骂道，“一个贱籍女子，你父母兄长都该以你为耻！”
明月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宁王。
这一次，不同于往日的低头垂目，而是高高昂起了她的头颅，同宁王对视。
“殿下，你现在一定很想杀了我吧？”
“亦或是用我的家人来威胁我？”
“殿下，您怕是早就记不清我的本名，籍贯了吧？又如何找到我的家人呢？”
宁王的手紧紧地握着拳头，如同一头愤怒的狮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冲上来把明月打一顿。
“大胆！敢对宁王不敬！陛下，这女子满口胡言，请陛下治罪！”
皇帝沉声道，“虽有人证物证，可这事情真相如何，还有待勘察……”
“不必查了，陛下！臣有话要说！”
一道清润的声音传来。
竟是范舟。
钟离政看着范舟慢慢走上前来，脊背挺直，跪了下去。
“臣有罪，望陛下责罚。”
宁王心头忽然闪过不好的预感。
“范舟？”皇帝看着范舟，有些疑惑。
宁王为范舟在户部谋了个主事的官职，不大不小，平日也不打眼。
“你要与朕说什么？”
范舟磕了个头。
“臣知此事，隐瞒未报，臣有罪，望陛下治罪。”
皇帝皱眉。
他本想保一下这个儿子，想大事化小，慢慢去查，可现在似乎不能了。
“臣与宁王关系匪浅，宁王常在家中设宴，宴请幕僚。”
“这宴席，叫做美人宴，宴上，女子如同菜品，供人挑选，当场品尝。”
“臣向来不耻，直到遇见燕姑娘，她亦是殿下府上舞姬，因她之故，臣今日才敢斗胆陈述实情，只求陛下实事求是。”
皇帝也听过范舟对宁王府上舞姬钟情之事。
倒是宁王，听范舟说完，咬牙切齿地看向范舟。
“范舟！因为一个女子，你敢背叛本王？”
“竖子！你闭嘴！”皇帝怒斥道。
正好太医到了，看了一眼局势，默默地听着皇帝的指挥，给明月诊脉。
当太医说出“这位姑娘中了慢性毒”之后，皇帝直接扔了个折子下来，劈头盖脸地就砸在了宁王的额角。
宁王丢了脸面，慢慢握紧了拳头。
皇帝被气的不轻，咳了半天，以手掩面，而后自己一惊，默默地把手藏到了衣袖下面。
他的手心，接了一手的鲜血。
“陛下，臣以为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再查……”林渊仍旧不死心地开口道。
钟离瑾瑜看了半天，出声道，“人证物证俱在，镇北大将军还想查什么？若是这些不够，那孤便为父皇分忧，查一查这宁王府，可好？”
林渊噎了一下，“太子殿下这是何意？哪有兄长清查弟弟府邸的？这不是查抄吗？”
“都别吵了。”皇帝有些疲累地开口。
“瑾瑜，你先带人把那群舞姬带出来安置好，令太医院为她们解毒。至于这件事……”
“朕自会派人查探。”
“宁王这段时间便禁足宁王府，无诏不得外出。”
“宁王便待在府中好好反思罢。”
“退朝——”
林渊还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开口。
宁王气得胸口起伏，看着明月与范舟站在一起，忽然笑了，“本王明白了，原来你们都背叛了本王……”
“你们都背叛了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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