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霁色自打听了这个消息,心里就非常不踏实,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的右眼就开始跳了。
直到进了村长家的大门,把丸子送了,在老太太屋里坐着,她依然有些心不在焉的。
老太太屋里自然也在议论这些事。
“说走就走了啊,咋还害了那种病呢,连死了都不能安生,真是可怜见的。”老太太唏嘘不已。
小张氏有点忧虑,道:“不知道为什么村里突然有了恶疾。霁色丫头,这不会传开吧?”
胡霁色回过神,道:“嗯?您是担心她这病是从别人那过来的我们不知道?”
小张氏点点头,道:“就像里正,得了病也照样出来晃悠。”
胡霁色想了想,道:“这事儿也不好说,但肺痨倒不一定是从旁人那过来的。本来得了消渴症的人就容易得肺痨,还有,里正叔好抽大烟,老太太常常闻着,体质虚弱,就容易得上。”
马氏“呀”了一声,道:“自己不抽,光闻着也容易得?”
胡霁色点点头,道:“最重要的是老太太身体虚弱……还有,烟草确实不是啥好东西,能不挨还是不挨吧。”
老太太想了想,就道:“还是得老头子把烟杆子戒了才行。”
胡霁色道:“能戒掉当然是最好的了。”
她站了起来,道:“四奶奶,几位婶,我还要往王婶家去一趟呢。”
小张氏连忙道:“那行,不耽误你跑腿。就是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到这儿再来一趟,我拿些东西你带回去。”
胡霁色答应了一声,从村长家出来,又端着东西去了王婶家。
王婶也在灶上刚忙完,此时身上还系着围裙,她见了胡霁色,连忙伸手在围裙上擦了擦。
“丫头来了。”
“婶,这是我娘炸的丸子,叫我端来给您。”
王婶满脸笑容,道:“不怕你笑话,你娘手艺好,我是一直惦记着。”
她也没客气,接过碗,把碗的丸子倒进自家碗里,然后端出一大碗油渣递给胡霁色。
“这个你带回去。”
胡霁色道:“我想先去里正家瞧瞧。”
王婶也听说了那事儿,此时连忙道:“那可不敢,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去看那个干什么!”
胡霁色也有些无奈。
前世她就是学医的,上解剖课,什么样的大体老师没见过。
但这话也不好当着王婶的面说。
她只是道:“我是怕里正家闹起来,我爹要吃亏。”
前阵子里正怕丢了官,过年期间还隐瞒病情出来晃,结果被胡丰年揭发,闹了一场大动静。
虽说这阵子胡丰年还是隔三差五去给他看病,甚至为了给他抓药让江月白从城里带。
但听胡丰年的口气,里正每天看见他都是吹胡子瞪眼的。
胡霁色总觉得眼下烧尸或许要出事。
王婶听了,就解了围裙,道:“那我跟你一块儿去。”
在她看来,胡霁色再能干,那也是个小姑娘。她自己的娘不顶事了,王婶觉得还是要跟着才放心些。
胡霁色拒绝不了,遂和王婶一块儿往里正家去了。
人未走近,已经听到那边人声鼎沸。
“烧!必须烧!”
“就是!不烧了,把村里人过上怎么办!”
“你也是做官的人,平时总说为村里考虑,现在不会这么自私吧!”
“就是!烧!现在就要烧!”
原来是村里的村民都围了过来,闹着要里正赶紧烧尸。
人群中还有凄厉的哭声,显然,要烧掉自家的亲人,里正家的人并不是很愿意。
胡霁色和王婶快走了几步,挤进了人群。
只见人群正中间,是里正家的几个披麻戴孝的媳妇,正坐在地上哭天抢地。
他家的几个青壮年,则是死死守着门口不让人进去。
“你咋来了”,胡丰年看到胡霁色,连忙把她拉到身边,“胡闹!”
胡霁色来不及解释,就见胡村长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伙安静。
他在村里是极有威信的,人群安静了片刻。
“这事儿今儿必须办了。大财大堂,你们自己也是孩子的爹了,又一直都是明事理的。不能再拦着了。”
胡大财和胡大堂都是这家的儿子。
此时听了,都是脸色苍白,仍旧倔强地守在门前,一声不吭。
那院子里坐着个年轻些的小媳妇儿,此时就从地上跪起了起来,爬向了村长的方向。
“人要是烧了,连阴曹地府都去不了啊!四爷爷,您就忍心我们家老太太死了都不能投胎吗?”
说着,她就开始不停得给村长磕头,嘴里哭喊道:“求求您了!别烧我们家老太太!”
原本坐在地上哭喊的那些妇人此时都爬了过来,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嘴里哭喊着让不要烧。
这幅画面可以说是非常凄惨了。
其实在现代医学中,肺结核并不像现在一样,犹如洪水猛兽一般。
最重要的是,当患者停止呼吸,还能继续传播的可能性其实变得很小了,这尸体倒也不是非烧不可。
作为一个医生,胡霁色内心非常煎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来。
可她还来不及说话,村民们已经开始群情激愤。
“不行!必须烧!”
“村里这么多人呢,难道都要给你家老太太陪葬不成!”
“既然不肯拉出去烧,不如就在这儿烧了吧!”
“对!就在这儿烧了,我们去把柴火拉过来。”
说着,也不等村长吩咐,人人都自发去拾柴火了。
那家的媳妇女人在地上又哭又喊,想要拉住走动的人群。
但没多久功夫,里正家的院子外就堆起了一个高高的柴垛。
……
胳膊不可能拧过大腿。
最终那老太太的尸体还是烧了,而且就在他们家的大门前。
那个场面胡霁色很长时间都不愿意去回想。
只记得当时是漫天的火光,状如疯魔的亲属,和愤怒呼喊的村民……
但有一个画面胡霁色一直记得。
得了肺痨的里正当时躲在屋里没出来,只站在门后头的阴影里,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切。
等胡霁色发现了他,他同时也把目光投向了她和胡丰年的方向。
那个眼神,仿佛是一只满腔仇恨的毒蛇,充满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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