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天明教”这三个字,上官落就开始恍惚了。
不堪回首的过往开始浮现到眼前,碎片化的展现出来。
耳边响起绝望的哀嚎,哭喊。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火。
上官落的人生,也在那一天被击碎。
她的记忆,也不受控制的被拉回了三年前那个苦寒的冬夜。
……
南诏至淳七年。
上官山庄。
“小姐……小姐!您慢点!”
在那条长长的木栈道中。
披着一件白色裘皮大衣的少女,披散头发,没有穿鞋,脚上仅仅裹着一层布。
她手上握着一支梅花,从栈道的这一段,一直跑到了那一段。
少女跑的飞快,脸上洋溢着笑容,披散着的头发在风中跳动着。
身后则追赶着几个年纪不小的嬷嬷。
嬷嬷们腿脚不便,体力又不好,也追不上少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女逐渐消失在了栈道的终点。
少女一路跑过栈道,穿过庭院,最终冲进了一间大厅。
大厅之上,正端坐着一对中年夫妇。
“爹爹!娘亲!”
少女朝着夫妇晃了晃手中的梅花,笑吟吟道:
“看!我在山庄下面,找到了一棵梅树!开得梅花可好看了!”
主座上的女人皱了皱眉,道:
“一株梅花罢了,有什么好看的?看你这疯丫头,整天没个正形!”
少女得意的挺了挺胸脯:
“娘亲!你不是之前说过,南诏在高山之下,气候阴晴不定,尤其是咱们上官山庄,一般都得是耐寒耐旱的树木才能生存,不会有梅子!”
说着,她又摇了摇手中的梅花枝,更加得意了:
“喏!这不是嘛!所以嘛!娘亲,话不能说得太全!”
“你个臭丫头!”
女人一听这话,当即佯怒着,要挥手打少女。
少女立刻缩了缩脖子,随后快速的冲进了身旁中年男人的怀里,撒娇道:
“爹!你快看看娘!她又要打我!”
“你不是一家之主吗?快管管她呀!再给你女儿打坏了!”
女人叹了口气,又咬着牙道:
“你这臭丫头,干什么都找你爹!整的他像你亲爹,我不是你亲娘似的!”
男人则一边摸着少女的脑袋,一边笑吟吟道:
“小落跟我亲嘛!但你让我管你娘,我也管不了!在咱们家,爹爹不是一家之主,娘亲才是!她要想打你,爹爹也拦不住!”
“爹爹要拦,爹爹也得跟着一起挨揍!”
秦竹闻言,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小落!知道了吧?以后少找你爹,他不管事!”
这么说着,她又得意洋洋的说道:
“以后你要是出去行走江湖,也可以打听打听,当年秦奶奶我,是怎么一个人在大楚行走江湖,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要不是一时被迷了心窍,也不会被你爹拐到……”
“拐到这山沟子,每天吃着这鸟饭,受着这鸟冻,还要受你们这对鸟父女的气!”没等秦竹说完,上官落就摇头晃脑着,学着母亲的腔调,将后面她要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原因无他。
上官落从小听娘亲这么说,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她也知道,自己娘亲秦竹,是河北人氏,之前属于大齐,现在算是大楚。
总之,就是少年时候开始仗剑游侠,一个女子之身,却能靠着一柄破剑,在整个河北一路打出名气。
后来得到剑术大师裴斩疾赏识,拜入其门下,学成后武功更上一层楼,又因为侠肝义胆,接着仗剑江湖。
但是后来被出门游历的上官世家少主,也就是老爹上官瑾看上了。
上官瑾对秦竹一见钟情,便开始死缠烂打。
但秦竹对成婚有一个要求,她不会嫁给打不过她的男人。
而上官瑾,虽然是上官家少主,但是武学悟性着实一般,虽然练武很努力,就是打不过秦竹。
但他仍旧数年如一日的找秦竹打架。虽然每次都被打得鼻青脸肿。
上官瑾不仅没有被挫败,反而越挫越勇,甚至放弃上官家锦衣玉食的生活,每天跟在秦竹身后当一个小跟班,随着她仗剑天涯。
但也跟着她吃了上顿没下顿,还偶尔因为打架打输了被人追着砍。
后来,秦竹终于在某天照例打赢上官瑾之后,说要跟他结婚。
上官瑾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是问:
“你不是不嫁给打不过你的男人吗?可我刚刚又输了……”
秦竹没好气的说:“你就说娶不娶吧?”
上官瑾当然毫不犹豫的点头,生怕对方反悔。
于是,两人就回了上官山庄,成了婚,一直到了现在。
说实话,上官落对父母的爱情,还是十分向往的。
尤其是上官瑾十年如一日的还宠着秦竹,尊重着她,不仅在家对她百依百顺,在外做重要决定前,也会跟她商量,互相沟通,偶尔有一些分歧,但也很正常。
上官落如今又处于情窦初开的年岁,自然也希望自己未来能有父母这样浪漫幸福的爱情。
她甚至也都开始期望起了,自己未来会嫁给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但秦竹这些经历虽然引人神往,却也架不住天天说啊!
上官落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所以现在每当秦竹要讲,上官落就立刻岔开话题。
上官瑾则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着面前的这对儿活宝母女。
忽然之间,也不知怎么得,上官瑾问了一句:
“小落虚岁也十五了,想嫁一个什么样夫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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