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二十九!”
啪啪!
“三十!”
听到这个数,周起立刻发声,“已经三十杖了,还不快滚!”
负责行杖的两个护院对视一眼,满眼无奈,收杖躬身,“小的告退。”
他们手下留情了,毕竟是少爷身边的亲近之人,得罪太过肯定不好,不然就他们手上的功夫,三十杖打下来,莫说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就是结实汉子,不死也残。
但他们这份卖好,显然没收到应有的效果,少爷视他们如仇敌,偏偏现在又不能解释,只能先退下去……只望少爷以后能明白,千万别找他们麻烦。
“你们几个过来,都死的啊!赶紧把丰年抬回我那儿。”周起骂完他们,又找上冷眼旁观的。
周闻看儿子这样,叹口气,低声对旁边的人吩咐,“请邹大夫过去给那孩子瞧瞧。”
一个下人冒犯主子,还是女主子,乱棍打死都是轻的,可儿子死命回护,甚至代其受过的话都撂下了,他一个当爹的还能怎样?
就算明知道孩子连一杖都挨不住,就得哭着求饶,但这一下,他又怎么舍得打?
于是只能退步,乱棍打死改成杖责三十。
儿子自觉已经进了半步,也就不再闹了。但这时他又忍不住怪这孩子傻,真想杀人,三棍就够,何须三十棍?
有心想给他提个醒,但在行刑时,他还是递了眼色——要伤不要命。
这次倒不全是照顾儿子心情,毕竟与让儿子长记性、长脑子相比,他闹几天小脾气算什么事?
之所以最后还是选择手下留情,一大半原因,倒是因为被打的那个孩子。
他问那个孩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跟小夫人言行无状?”
那孩子说,“主忧臣辱,少爷闹不过她,丰年再不上手,对不起少爷给的饭。”
主忧臣辱。
明显犯忌讳的话,却让周闻大为满意,改了初衷。将来总有一天,孩子是要离开他出去飞的,身边没有这样的人,他怎么安心?
可即便打定主意培养狗娃,看到儿子过分在意的模样,他还是忍不住叹气,主仆是不能这样处的,不然早晚有奴欺主的一天。
只能以后慢慢教了。
周起身为周家嫡长子,有自己的小院子,起居漱洗,书房客厅,五脏俱全。
狗娃虽然已经做了数日书童,但仍旧住在下人房,和大家挤大通铺,也是挨了打,才被周起真正接纳,让他住进这个院子。
仍旧是专属下人的房间,但已经是单人单屋,可以独享一张床,不用再听着旁人的鼾声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也不用再担心睡的太熟,不小心说了梦话,被人听去什么。
按做买卖计算,这顿打,挨得值。
“丰年,你没事吧?”狗娃屁股糊烂一片,周起想摸,又不敢伸手。
“吃两个肘子补补,应该就没事了。”狗娃的“没事”,显然是有条件的。
“靠,就知道吃。”周起听出他没事,当然高兴。
狗娃笑嘻嘻,“民以食为天。”
周起也笑了,“这次用对了,但不是地方,你就是馋嘴而已。”
“有的吃,万事足。”狗娃做完总结,有点兴奋,“快拿纸笔,我要记下来,是我自己做出来的哎……呀!”
他活动幅度大了些,屁股那里顿时火辣辣一阵疼,只能又乖乖趴回去,哎呦哎呦小声叫唤。
“就你那两笔烂字,写下来也不能看。”周闻笑着转身,“夏雨,你帮他把裤子脱了,一会儿大夫来了好给他看伤,我出去一下,很快回来。”
小丫鬟答应一声,过来就要动手。
狗娃忙抓住腰带,大喊一声,“少爷!”
“怎么?”周起回头,笑问,“还想让少爷帮你脱?”
“换个男的就行。”狗娃要求可没那么高。
周起嘿嘿一笑,“夏雨手脚麻利又细心,干活可比那些大男人仔细多了,你只要不跟她‘动口’,绝对没事。”
狗娃苦着脸,“少爷,丰年还没娶媳妇呢,咋能先让别人看了屁股。”
“呸,谁稀罕看似的!”小丫鬟把眼一瞪,“趴好别动,拉疼了可不怪我。”
“少爷!”狗娃急叫。
“你们继续,少爷很快回来。”周起愉快地撤退了。
没了能帮忙做主的人,狗娃拉过枕头,脑袋往上一扎,鸵鸟似的撅起屁股。
小丫鬟夏雨脸蛋一红,毕竟才十四五的小姑娘,刚刚喊的再凶,往下拽那已经破烂的裤子时,仍然会害羞。
她也是第一次看这种丑东西呢。
其实这时应该减去伤处周边的布头,再脱裤子。毕竟刚刚有几下打的结实,肉和布已经黏连一起,不能这样往下扯,那是要疼死人的。
小姑娘不懂,少爷怎么吩咐怎么做了。狗娃是知道的,但宁可咬牙忍疼,也没多嘴指挥什么。
万幸大夫来的很快,毕竟老爷亲自让人来请,不敢怠慢。
只是皮肉伤,未动筋骨,老大夫处理起来容易,清理干净伤口,抹上金疮药包扎好,就背起药箱走了,什么嘱咐都没留。
大夫前脚走,周起后脚进,狗娃忍不住吐槽,“少爷果然很快。”
“臭小子。”周起笑骂一声,展开手里的纸,“看看怎么样,写了几遍,就这副还行。”
有的吃,万事足。
遒劲有力,但风骨不佳,可也算是这位少爷目前最高水准了,狗娃没什么不满意的,咧着大嘴笑出来,“裱起来,挂墙上……又是很好的句子啊。”
“狗屎一样,绝不帮你写这么不入流的东西。”周起识破了他的险恶用心。
两个少年哈哈一笑,把小丫鬟忘在了一边。
另一边,恰好从邹大夫身边走过的十一夫人,看他老人家行色匆匆,忍不住好奇,问他府上谁病了,竟然要他亲自过去看。
“一个下人。”邹大夫说这话明显不快。
十一夫人套问几句,得知受伤的是狗娃时,还表示了关心,以及歉疚之意,说自己不该跟一个孩子计较,惊动老爷云云。
说的就跟狗娃挨打,跟她没半点关系,仿佛从旁边推波助澜,喊打喊杀的不是她一样。
邹大夫是明确站在她这边,维护既得权力者的,“下人不懂事,就该狠狠打,倘若知道是这事,老夫绝帮他医治。”
十一夫人好一通安抚,才哄的老大夫怒气薄消,回医馆去了。
等老大夫走的没了影,十一夫人柳眉蹙起,“竟然什么都没做,他真的什么都不懂么?”
在她惦记别人时,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树后面藏着一个人,从她拦住邹大夫前,就在那里了,本来不是为她,但看到这样的事情,又没主动出来,会怎么想就不太清楚了。
狗娃挨了打,走不得路,短期内不可能再陪周起去上学。周起也够意思,没再找个书童,而是叫了一个护院跟着。
对周闻而言,儿子有人陪着就行,是谁无所谓,能不能帮忙学习也无所谓,只要儿子是安全的,一切好说,并不会干涉什么。
这天周起下学回来,屋都没有回,直接来了狗娃这边,“丰年,陈安说的和你不一样,怎么回事?”
狗娃趴在床上,扭头看他,“什么不一样?”
“他派去吓郑宽那人醒了。”周起看着他,“那人说,他被鬼抱住手脚,动弹不得,还说曾一拳打在鬼脸上,整个脑袋都凹进去,可很快又自己长回来……这些你可都没跟我说。”
狗娃瞪圆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些我都是第一次听说,怎么说给你听。”
“难道不是这样?”周起是不希望狗娃骗他的。
狗娃摇头,“当时我就在棺材底下说一句‘你好沉啊,压的我好难受啊~’,那人就吓晕了,到底怎么发生他说的那些,我可不清楚。”
“是他撒谎?”周起不太确定,虽然更倾向于这个答案。
狗娃不答。
旁边夏雨左右看看,“那个,小婢能问问是什么事么?”
周起看向狗娃,狗娃无奈,只能把加工过的故事再说一遍……以为没事了呢。
夏雨认真听着,在讲到比较可怕的情景时,明知是假的,还是会紧张地搓衣角。听到有趣的地方,又捂嘴小声笑。有听不懂的地方,眼睛就眨啊眨,煞是可爱。
听完后,想了想,她这样说,“少爷,都是做下人的,小婢觉得是那人撒了谎。”
“哦?说来听听。”周起想知道小丫鬟有什么高见。
“跟简单呐。”小丫鬟掰着指头说,“那人是他主子派去的,事情办的不好,丢了大人,要还说一句话就被吓晕,肯定也是要被打屁股的。”
“有事说事,能不能别提打屁股。”狗娃插了一嘴。
小丫鬟抿嘴一笑,接着说,“他把事情说的离奇一点,古怪一点,就可以证明他是用心做事的,就是遇到的东西太可怕,才被吓倒了,这不是他的错,换了是谁都会这样。如果他的主人信了,他肯定就没事啦。”
“但是呢,世上怎么会有那么离奇的事情。如果真有,他一定会被鬼吃了,怎么可能活着回来嘛。鬼哪有那么善良,脸被打扁,还能放他走。”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周起一拍大腿,惭愧地望向狗娃。
狗娃也惭愧地看着他,但想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我也没想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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