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儿女一见如故,再见恨晚,那自然是要多切磋交流,交换心得,互相学习,起码钟慧觉得受益匪浅。
新世界的大门敞开,也容易让人流连忘返,沉溺其中,于是周复使了很多办法都没能脱身,被钟慧死死缠住,更让人无奈的是,不管他现在说什么,钟慧都会觉得其中暗藏玄机,值得推敲……本来就没什么可推敲的,当然就会缠着问个不停。
报应不爽。
每当这时候,周复心底总会升起这样的念头,以前捉弄人惯了,无往而不利,久而久之养成习惯,就肆无忌惮起来,遇上这样一位自以为很聪明,但其实很……纯善的姑娘,就有点施展不开。
钟慧太好学了,而且脑回路非同一般,总能从他的谬论中衍化出真知灼见,从而对他更加信服,至于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却被她当成无足重轻的东西,大而化之的忽略了。
不是报应是什么?
街头走到街尾,路东穿的路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再这样下去肯定得崩溃一个,但显然不会是钟慧,周复无奈,突然问她,“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
“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小姑娘正义感爆棚。
周复摇头,“那只是你要做的事情。”
钟慧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义字当头,广结好友?”
周复反问,“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看来也不对,钟慧低头想了一会儿,“学好功夫,不受欺负?”
周复点头,“有点接近了。”
钟慧又开始想,但这次显然缺了耐心,“你就不能直接告诉我?咱们现在可是肝胆相照的朋友了。”
周复肝颤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但终究是私心占了上风,“听好了,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切,原来说这个。”钟慧不太满意,“我早发现了,后面有两个人一直跟着咱们,也不知道打的什么念头,如果真那么不开眼,本姑娘一定好好让他们体会一下什么叫江湖凶险。”
“你还是不懂,后面那两个只是其中一方面,只能证明你可以发现来自明处的危险。”周复开始说教,“你先前说行侠仗义除暴安良,这话是对的,但怎么才是‘行侠’?又如何确定什么是‘暴’什么是‘良’?倘若观察不够敏锐,判断有失偏颇,甚至被坏人蒙蔽,那么你就很有可能揣着一颗善心,却做下助纣为虐的事情。”
“说的好棒哦。”钟慧眼里都是崇拜的小星星。
周复清清嗓子,“咳,所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让你多听多看多想,结合各种信息,得出正确结论。而不是听了某些传言看到某个片段,就触及神经,产生情绪,进而义愤填膺地去仗义执言……或者出剑,那样很容易做错事,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哥哥曾经说过,一件事不知前因后果,未曾设身处地,就不要妄下结论,因为你没那个资格。”钟慧说完问,“跟你说的大概是一个意思吧?”
“差不多吧,钟将军不愧为年轻一辈的翘楚。”为达目的,周复违心的夸赞。
“那是,我哥哥虽然不近人情,但做事没得说。”钟慧看他一眼,“你们都是好人,怎么就不能成为朋友呢?”
“做朋友是要看缘分的,我跟他似乎没那个缘分。”周复只能把责任推给老天。
钟慧认可,笑着点头,“也对,咱俩就很有缘分,很容易就成朋友了。”
周复心又是一颤,孽缘可没有珍视的必要,“你觉得咱俩是朋友吗?”
钟慧一愣,“不是吗?”
周复笑着看她,“别问我,问你自己……但记住我刚刚那些话,不要轻易下结论。”
刚刚的话……要充分了解才能做朋友……了解要多听多看多想……
这样一心为你着想的人怎么可能不是朋友!
“咱们当然是朋友啦!你是好人,我认你!”钟慧庆幸自己这么快就发现了真相,跳起来拍他肩膀,“你等着,我帮你去问问那两个人,干嘛没事老跟着你……是朋友就得为对方着想,对不对!”
周复刚“喂”了一声,钟慧已经冲到那两人前面,“你们两个做什么的,怎么老跟着……别跑!给本姑娘站住!”
那两人稍稍愣了愣,不由分说掉头就跑,更让钟慧认定他们是坏人,肯定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满胸的正义感顿时澎湃起来,拔腿就追。
周复松口气,在后面跟了几步,嘴里喊着“别追了”,脚底下也的确越来越慢。
“不行!我非追着他们不可!”钟慧却越追越起劲,很快没了影。
可算甩脱了……
周复折身往另一个方向,其实心中是有点小惭愧的,竟然忽悠一个小姑娘,但一想到她是钟成的妹妹,就把这样的情绪丢诸脑后了。
晚一点的时候,钟慧被哥哥从京兆尹府拎出来,“好端端的,你追刑部侦缉司的人做什么?”
京城治安归京兆府管,三个人在街上追跑,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巡街的差役看到了,都得盘问一下,结果一边什么都不说,一边都说不上来,秉持公正,就全带回来了。
到衙门里两边一报身份,别管什么原因,陈昇都不想管了,通知两边“家长”领人。
钟慧对此感到冤枉,“谁知道他们是刑部的人,问也不说,就知道跑,我还以为是坏人,能不追么!”
“抓贼有京兆府差,有巡城尉,用你多事?一个姑娘家,做点什么不好。再这么疯下去,看你怎么嫁人。”钟成挺疼这个小妹的,话难免多了些。
同样的话钟慧都听腻了,也不觉得怎样,“哥,你怎么越来越像咱娘了?婆婆妈妈的。不就追错了人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又是他们有错在先。”
钟成也不想为这点小事弄的兄妹不合,苦笑一下,“那你为什么要追他们?是他们做了什么?”
“当时啦,不然你以为我吃饱撑的没事做?”钟慧一直觉得自己是占理的,“他们不鬼鬼祟祟跟着我们,我才懒得搭理他们呢。”
“我们?”钟成发现问题所在,“你跟谁?”
钟慧突然意识到说漏嘴,哥哥肯定不希望自己和跟他有过节的人做朋友,所以不能让他知道是谁,“周大哥,我今天新交的朋友。”
“哪个周大哥?”
“就那个呀!”
钟慧想糊弄过去,但哥哥沉冷的视线已经望过来,“你可知道,刑部为什么盯你的‘周大哥’?”
“他们……”闲的无聊差点脱口而出,好在钟慧及时想到周大哥的话,凡事要多听多看多想,“……为什么?”
“你周大哥可了不得,一夜之间把十多个人封冻在河里,至今仍无人敢往河边走……嘿,一夜人头浮。”
“一夜人头浮,冰神怒人间……”钟慧低吟,有些出神。
这是最近京城流传甚广的俗话,脍炙人口,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反正吓坏了一批人,听说有人在河边起了冰神庙,香火还很旺盛,许多香客都希望冰神能发天威,把他们的仇人也封冻进河里。
这些钟慧都听说过,毕竟是她喜欢的传说故事,但并不清楚背后的事情,也没想过会与她认识的人有关联,短暂的震撼是惊人的,“你说周大哥是冰神?”
“什么冰神,就一个杀人凶手。”钟成告诉妹妹这件事,可不是让她去崇拜某人的,可她的表现让人失望。
“如果是周大哥杀人凶手,刑部的人怎么不抓他?”钟慧据理力争。
“肯定是因为没有证据……我也没想通他是怎么做到的。”这对钟成而言才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切,都没证据,就说周大哥是凶手,这样不好。”钟慧像抓到真理似的,得意洋洋,但很快好奇心占了上风,“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听说那晚的河冰足有半尺厚,现在应该更厚。”
“关键找不到开凿的痕迹……如果有人能解开这个谜题,他现在应该已经进刑部大牢了。”钟成也很想知道,因为他总觉得可以用在战场上,在南边他可是与越国隔河相望的。
“既然哥也不知道,那我去问问周大哥。”钟慧兴冲冲转身,让钟成一把拽回来,“你被带进京兆尹府,他有跟过来?明明就是在利用你警告刑部那些人,这种人能做朋友?”
这些钟慧还真没想过,但出于对某人品格的肯定,“周大哥不是这种人,人也不是他让我追的,是我自己看不过眼,偷偷摸摸跟了那么多条街,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妹妹少不经事,极易信人,钟成是知道的,并不算多大的缺点,但那也得分对象,周某人无论如何不该包括在内,“他是什么人,没人比我更清楚,走,跟我回去,哥细细讲给你听。”
“哥,你不会只说他坏话吧?”钟慧严重怀疑他的立场。
他有什么好处可以让人说?
钟成摇头,“哥只会告诉你一个真实的周复,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凡事要多听多看多想……
钟慧又想起了这句话,觉得听听来自另一面的讲述,对了解一个人应该很有帮助,也就不再抗拒,“行,那就听听,是真是假,我能判断。”
你能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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