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书不见了
王华音看一眼跑得比兔子还快的狄纤纤，又若有似无的看一眼容欢，收拾好书本起身，“安平郡主能被天一道长选为天山将来的继承人，自是有过人之处。三年前的入学考核，我考不过她，重考，我又输给了她，无论从哪方面来说，我的确是比不过她，郑夫子拿她做榜样，我没有什么不服的。”
“三年前，她不过是运气好。”罗承愉反驳。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王华音淡声道。
郑氏想做什么，王华音多少能猜到一些。
无非就是将太傅府的落败，全都推算到了顾青阳身上。郑氏是从江都郡郑家出来的，而郑家，一向自视甚高。加上太傅府这么些年下来，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有遭受过挫折。却不料，朱子宁只是配合容衍，让顾青阳受个小伤，竟会落到这个地步。
郑氏、包括朱太傅朱长原等人恐怕都没有想过，太傅府的落败，的确有顾青阳的一份功劳，但说到底，还是太傅府自己根基不稳且又野心太过。
青州郡和崇州郡的事，王华音是不相信朱长原不知情的。
就不拿别的来说，贾贺和罗闻愈每年年节时，往太傅府送的那一车车大礼，凭着他们两个的身份，就是绝拿不出来的。这还是摆在明面上的，暗地里，还不知给太傅府送了多少。
郑氏想挑拨她和顾青阳鹬蚌相争，她来坐收渔翁之利，她岂会如她所愿？
且不说她还想利用顾青阳的身份行事，就说顾青阳和表哥暂时未明的关系，她也绝不会轻易的和顾青阳交恶。
至于罗承愉和宋松灵，由着她们去找顾青阳闹一闹也好。
“你们最好也省省心，被用来作榜样这件事，也不是安平郡主自愿，你们借此想找她的麻烦，别到头来偷鸡不成反失把米。”出课堂前，王华音不轻不重的提点。
宋松灵朝罗承愉打了个眼色，罗承愉笑着道：“你放心就是，你既不想与她计较，那我们自然也不会闲着无事找她麻烦。反正对我们来说，谁做榜样都成。”
王华音看两人一眼，微一颔首后，走了。
走出课堂，抬眼看着升到正空的太阳，她轻轻扯了扯嘴角。
希望她们两个给力些，能真的给顾青阳制造一些麻烦才好。……
“郑夫子这是想做什么？”出了梨山书院，往醉仙楼去的路上，谢长锦不愤的问道。
顾青阳半靠着车壁，掀着车帘往外瞧了瞧，回头看着她气鼓着一张脸，好笑道：“太傅府落得现在这境况，可都是我一手造成的，你说郑夫子想做什么？”
“我呸，你能不能少往自个脸上贴金？”谢长锦嗤笑一声，“太傅府若是你说能扳倒就扳倒的，你倒是将谨王府也给扳倒试试？”
顾青阳眉梢扬了扬，谢长锦继续道：“且按你说的，太傅府就算是被你扳倒的好了。那不也是朱子宁先算计你在先？和着只能让他太傅府算计别人，还不允许别人反击了？”
“太傅府不是一向如此吗？”顾青阳问。
谢长锦不接她这话，转而说起了朱子宁，“朱太傅已经不是太傅，而且也辞去了梨山书院的副院长，可皇上显然并未放弃。你看朱子宁他们那一批结业的，我二哥在结业之前便已经是京卫指挥吏司南京卫的指挥同知，如今不过是调到了北京卫任指挥同知。但朱子宁却在结业之后，就进了吏部，且还一去就是正三品的吏部侍郎。任命的诏书一出，可是在朝中引起了很多的争议，所有御史都上书弹劾过此事，但皇上依旧一意孤行，任了他为吏部侍郎。”
“这事一出，我是为我二哥感到不值的，但更不值的，恐怕还是成王。”说起这些朝中之事时，谢长锦脸上罕见的没了嬉皮笑脸，“谨王如今是梨山书院的副院长，晋王、祁王也分别是工部、礼部侍郎，唯有他，跟我二哥一样，担了个指挥同知的职。这便罢了，太傅府如今是连声望、清誉都没剩多少的，偏偏成王还和朱二小姐有亲事在身。这门亲事，是贵妃娘娘亲自求来的，现在是想退都没法退，大概皇上也不会允许他退。”
可以说，容衍是将自己的路给走绝了。想要破而后立，几乎是没有多少机会的。
“不过，我听大哥与二哥说过几句，不可小瞧成王。”谢长锦只听了一两句话，具体如何不能小瞧容衍，她却是不知道的。且她本就不是个爱操心的性子，话说到这里后，自然而然的又转到了徐彦之的身上。她想去找徐彦之问清楚，但想到昨日被绑架之事，她又歇了这个心思。
心思虽歇了，心气却不是那么容易顺下来的。
“徐彦之只是个兵部郎中。”在醉仙楼坐下，酒菜相继相桌，看谢长锦无精打彩的拿着筷子有一下无一下的戳着，顾青阳抿了口茶，淡然提醒。
谢长锦扔了筷子，双手托着下巴，巴巴的将她看着，“我母亲也说过这句话。谢氏和镇北王府定亲，影响着实太大了。连表姐这个曾经被皇上盛宠的七公主都难逃与朱子宁定亲的下场，更何况是我。”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二哥和她的亲事，父亲和母亲恐怕都做不了主。
哎。
谢长锦长叹一口气，更加没有胃口了。
这事，顾青阳没法给她主意。
用过饭，谢长锦先回府去了。
不问清楚太湖书院有哪些小姐倾慕徐彦之这事，她恐怕是没法安心的。见时辰还早，顾青阳也准备回府一趟。
坐上马车，青霜正待吩咐阿福回府，便有小二提着个食盒追出来，说是余掌柜见她中午没用多少饭，另送她的点心。
青霜回头请示顾青阳，得她点头后，方才将食盒接了过来。
是一盒山药糕。
顾青阳拿着块尝了两口，味道做得不错。“你们也都尝尝吧。”总共五块，她吃一块，还剩下四块。青霜、半夏、合欢一人一块，还剩下一块。顾青阳没有动，等她们三人吃完后，她才拿起最后一块，从中掰开，取出其中的纸条。
百里娇是一个半月前，从南疆来的京城。
短短一句话，顾青阳眉目涌动。
青霜、半夏、合欢见她情绪不对，皆偏头看向了她手中的纸条，看清内容后，半夏、合欢尚觉察不出来什么，青霜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同时，还隐隐多了一层担忧。
前日，从常平口中，得知百里娇的身份后，青霜便让钱钟去暗查此事，却并没有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青霜知道余成这个醉仙楼的掌柜不简单，却没有想到不简单至此。
联想起三年前余成对顾青阳的态度，不得不让青霜猜忌余成是别有所图。顾青阳也在猜余成的用意。
百里娇来京城，可说是事关重大。
他却没有告知永顺帝。
其目的是什么？
将纸条递给青霜，顾青阳半闭着眼睛，右手搁在腿弯上，轻轻的打着拍着。马车进了镇北王府大门，在二门处停下来，青霜刚要伸手开门，门就从外打开了。
“四姐。”顾琳琅带着讨好的笑，殷勤的让青霜、半夏下马车后，伸手过来扶顾青阳。
顾青阳没有拒绝。
下马车后，往蘅芜院走。
顾琳琅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几翻欲言又止。
顾青阳不开口，她也不敢开口。
进了蘅芜院，顾青阳在正堂中坐下，慢慢的喝着茶，静等着顾琳琅。顾琳琅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四姐，我能不能也住进蘅芜院？”
见顾青阳朝她看来，顾琳琅赶紧道：“我一个人住棠梨院有些害怕。四姐放心，我跟青霜她们一样，睡偏殿就好。”
“害怕什么？”顾青阳问得漫不经心。
顾琳琅悄悄看了两眼她握着的白玉茶杯，用力的掐了把掌心后，心中一横，“前日夜里，有人、有人潜进棠梨院了。”
顾青阳掀起眼皮看向她。
连同青霜、半夏、合欢也朝她看来。
“是个女子，蒙着面纱，看不清模样。”顾琳琅刚开始说的时候，还有些犹疑，说到后来，见顾青阳认真的听着，她的胆气渐渐大了起来，连声音都镇定了不少，“她让我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求四姐留我在府中，说是、说是将来有用。原本这事，我昨日就该来告诉四姐的，可我实在是太害怕了。镇北王府守卫这般森严，她却能无声无息的潜进来，还放倒了棠梨院中所有的下人，进到屋中威胁我。”
“那你今天就不害怕了吗？”顾青阳问道。
“害怕。”顾琳琅如实道，“可是，可是我答应过贵妃娘娘，也答应过四姐，从今以后再不做错事，也乖乖听话。”
“你想搬到蘅芜院来？”顾青阳左手食指的指腹从杯弦上划过，掀眼看着她。
顾琳琅点头。
“那就搬过来吧。”顾青阳搁下茶杯，起身进了里屋。
顾琳琅呆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欣喜的跪到地上，给顾青阳磕了两个头，“谢谢四姐，谢谢四姐！”
……
“郡主当真要让她搬进衡芜院中？”顾琳琅走后，青霜跟着进到里间，问道。
“她想搬过来就搬过来吧。”顾青阳可有可无道。
“今儿妙玉才跟奴婢说，近半年，她跟觅云、觅雨走得十分亲近。她搬进来，多半是觅云、觅雨给她出的主意。”青霜提醒道。
顾青阳靠在软榻中，闭着眼睛小憩。听到青霜的话，她眼也未睁，淡声道：“我答应让她搬进来，便是存心让她和觅云、觅雨多接触的。”
“觅云、觅雨明显是成王的人，六小姐和她们两个走得近，也是成王的人了。如此，让她搬进来，倒是更好一些。”半夏附和道。
顾青阳不再说话。
青霜、半夏也禁了声，拉着合欢一块儿退出里间。
顾青阳并没有睡，她还在想余成的事。
前一世，余成是容铮的人。这一世呢？
余成这是已经投靠容铮了？
摇摇头，这个可能性非常小。
容铮和她一样，都是刚从天山回来的。余成即便要投靠，也不会这么快。
最关键，前一世，容铮和她都不知道，永顺帝将醉仙醉并不仅仅只送给了他。也就是说，前一世余成投靠容铮，最大的可能是，永顺帝已经确定要将皇位传给他，并命令余成投诚辅佐。
撇开这一点，余成如今的所作所为，又是为了什么？
顾青阳想了诸多的可能，又被一一否决。
她想不出，便也不再想了。
眼见时辰不早，她睁眼，醒了醒神后，坐马车去了梨山书院。
她的书不见了。不只谢行意借她的书，容劭、容衍送给她的书本，也都不见了。
顾青阳站在桌书前，静扫了所有人一眼，轻声一笑，走到课堂门口，唤来青霜吩咐，“去，知会书院每一个人，我需要书本，谁最先送来，就是我顾青阳最好的朋友。”
青霜应是，转身离去。
顾青阳又唤来半夏，再次吩咐，“谢二公子、谨王、成王借我的书本在课堂里不见了，你去告知所有夫子一声。”
待半夏走后，顾青阳又唤来合欢，“你跟青霜一起去，知会书院中每一个人，谁能帮我找到那些书，并提供扔我书之人的线索，不仅是我顾青阳的朋友，我顾青阳另在答应他三件不破原则与底线之事。”
合欢高声一声是，快步追着青霜去了。
吩咐完这些，顾青阳转身回了课堂，坐到书桌前，双手环胸，轻哼起了小曲。比起她的愉悦，坐在前面的罗承愉、宋松灵可就没有那么愉悦了。两人不仅面色不好看，心中也有些惶惶。互看一眼，两人都紧抿着嘴角，低眸看着面前的书，但哪里能看得进去。
正在做题的范玉晴掀起眼帘看一眼两人，心中暗骂了声愚蠢。
顾青阳要借书。
顾青阳的书丢了。
谁能借她书，谁能帮她找到书，谁能帮她找到扔书之人，谁就是她的朋友，而且还能让她帮着做三年事。
话一传出，立即在书院引起哄动。
没办法，天山少掌门的身份太过引诱人了。
几乎片刻，无数婢女、随从都跑了起来，跑回府中去找书。
就看谁跑得最快，最回来得最快了。“我的书借你吧。”容欢将所有书本收拾好，整整齐齐的放到顾青阳的书桌上，双眼明亮且含着期待的将她看着，“现在，我们是朋友了对不对？”
顾青阳看一看书桌上的书，又看一看容欢。
“你说的，谁能借你书，就是你的朋友。”容欢鼓足勇气。
“我是说过。”顾青阳道。
容欢暗松了口气，再次道，“你的书是宋松灵和罗承愉让人扔的，扔在后边小树林外的湖中了，你若不信，可让人去捞一捞。”
“九公主！”宋松灵和罗承愉同时回头。
容欢双手紧握成拳，顺着她们的声音回头，“我说的是事实。”
容欢虽不如她的姐姐四公主容宓那般得永顺帝的盛宠，但她也是公主，不是宋松灵和罗承愉能放肆的。两人面色更加不好看，但罗承愉还是咬牙道：“九公主说是我们两个扔的，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就是，我看到了。”容欢认真道。
“单单只九公主看到了，也不足以证明是我们让人扔的吧。”宋松灵也知道，不能坐实了此事。暗咬了一下银牙，她道：“毕竟，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后，我和承愉同安平郡主有些争执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九公主借此诬陷我们两人，不知是何意？”
“我就知道你们会否认。”容欢抿着嘴，浅浅的笑了笑后，说道，“不只我看到了，大哥也看到了。”
大哥？
那不就是容劭？
罗承愉和宋松灵脸色急急一变。
连同依旧在做题的范玉晴双眉也忍不住拧了拧。罗承愉还是不死心，“谨王若是看见了，为何不阻止？”
“这你们要去问我，我不知道。”容欢摇头。
给她们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去问！
容欢不再理会两人，她重新回头，问顾青阳，“现在，你是不是欠我三件事了？”
顾青阳眼底暗藏着一丝意外，还有一些了然，她点头，“是，九公主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吩咐。”
“嗯。”容欢却没有说，只再次向顾青阳确认了三件事的事实后，便转过身，规规矩矩的坐好，等着她的婢女去给她借书了。
罗承愉和宋松灵僵在座位上，不知如何是好。
顾青阳翻看着容欢的书，并没有理她们。
一盏茶后，随着郑氏、曹夫子等人的到来，数十人提着书篮也跟着来了甲班，给顾青阳送书。
“你们来晚了。”顾青阳扬了扬手中的书，“我已经有了。”
数十人面上都带着一丝惋惜，但也没有纠缠，很快就走了。片刻，又有人来送书。如此反反复复数次后，才慢慢变得安静下来。而随着这份安静，罗承愉、宋松灵扔书的事，也被传了出去。
面对着郑氏、曹夫子等人的目光，罗承愉、宋松灵脸面又羞又愧的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敢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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