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新年,穿新衣,放鞭炮,零食、年饭……整个新年流程走下来,家里一个大孩子两个小娃娃都被喂胖了一圈。
梁倩做了买了许多小零食,亲手弄了些果干和糖果葫芦之类,让陆深给底下的得力员工送去,这些人里便包括了孙寿元,丁豪生,两位设计师,还有几位管理人员之类。
丁豪生上个月突然辞了职,听说是跟被分到林永手下之后不受重用,意见经常闹不合,这其中不乏当时陆深与林永结怨的缘故,大概林永给陆深带过的几个人都穿过小鞋。
总之丁豪生看似和和气气,但却是个有脾气的,一来二去不忍了,果断辞职跑到陆深这边。
陆深处正缺能手,丁豪生的能耐他看在眼里,两人一拍即合,如今丁豪生还是负责起他最熟悉的市场业务,谈起生意来得心应手;而孙寿元踏实细心,就负责进货这块儿。
年夜饭大家伙儿也是约到一家酒店一起吃的,其乐融融,一番洽谈。
孙寿元后来请了十天假专门跑回小镇去陪妻子和爷爷奶奶过年,梁倩亦让他捎了几件营养品和一个两个大红包给老人家送去,且不提。
自打陆深开了服装厂,小半年下来各自设备逐渐完善增加,能做的衣服样式随着变多之后,家里孩子再没有缺过衣服穿。
加上过年出去又买了一堆衣服,如月的衣柜都被塞满了,宿舍里就她的衣服最多,几乎能两三周不重样,大家都好奇她家里是干什么的,有一回如月说漏了嘴,老师知道了她姐夫竟然是做服装厂的,忙找来如月,拜托帮定一批班服。
陆深爽快答应了,还收了个友情价,赚些成本和口碑罢。
班服的款式图案是梁倩帮设计的,是一款具备汉服元素的毛衣开衫,男款选用石青色,女款选用樱桃红,图案是飘然美丽的仙鹤。
新的学期到来,这批班服也制作好送过去了。
后来如月兴冲冲地告诉梁倩,他们班的班服是全年级最好看的,在校运会上出尽了风头,好多同学都来问他们的衣服去哪儿买的。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年后天气晴朗,大雪下了几天后终于停了,学校开学,工厂复工,大街上的商铺陆陆续续开起来,行路的上班族也增多了。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突然来了G省,等她找上来的时候,梁倩又惊又喜。
竟然是冯茵。
梁倩当时正在陆深的厂里的办公室画设计稿。
两个小家伙就在办公室里玩拼图,小脑袋凑在一起,小屁股撅着,别提多认真了。
这间办公室挺大,四面白墙干净,地上的白瓷砖亮得反光,用门隔了一间休息室出来,里面有床有柜子,梁倩带着两个孩子来得多了,办公室茶几抽屉里渐渐塞满了小孩的玩具,陆深还特地买了一块厚厚的大毯子铺在地上,免得两个小家伙在地上玩的时候冻着小屁股。
因为何远东总是坚持来找,好几次派来的助理竟然直接堵在家外面等她出来。梁倩不胜其烦,索性带孩子来陆深工厂这边办公。
这里人多,工厂大门又有保安,比家里安稳得多。
一个助理突然敲门进来,说外面有人找。
一般这种情况保安是不理的,但听对方提了厂里老板和老板娘的名,保安才特地前来问清楚。
梁倩一听助理说来人叫冯茵,急忙让他放人进来。
助理出去了,梁倩放下手中的笔,走到窗户边往下一瞧,果真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进来,穿着一件旧的绣花毛衣,戴着围巾,底下一条黑色裤子和灰色棉鞋。
不一会儿上来五楼,梁倩打开门走到楼梯口迎她,又是高兴又是惊讶,“茵姐,你怎么过来了?”
冯茵见到梁倩,险些没认出来,梁倩穿了一身经典大方的藕粉格子外套,底下一条修长笔直的牛仔铅笔裤和小皮靴,头发高高束起,拿一根乌木簪子婠了个漂亮的发花,整个人时髦、漂亮又自信,整个人在发光一般。
“好久不见,漂亮得我都不敢认了。”冯茵忍不住咧开嘴笑,“我听寿元媳妇说你们在城里干大生意了,过来一看,还真是发达,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厂子,底下都是大机子,轰隆隆的,到楼上反而听不见声音。”
原本冯茵是不认识寿元一家的,但如月一个人在镇上念书时常被冯茵和廖芳邀到家里吃饭,一来二去两家人便知道对方的存在了,镇子这么小。偶遇几次之后廖芳便与冯茵有了几分交情。
孙寿元经常给廖芳寄信告诉她城里这边的情况,冯茵自然也有所耳闻些。
梁倩招呼她进办公室,然后叫助理倒茶,道:“哪有多发达呀,这厂子刚起来不到半年,机子和员工啊都还在补充,这个办公室都是刚翻新的。”
冯茵听了更觉惊讶,左右看看,又珍惜地摸了摸坐着的沙发,道:“不到半年搞得这么有模有样,说明你家陆深是真能干。”
她看到两个小娃娃穿得红红火火的小衣裳在地上玩玩具,笑道:“哎哟,小娃娃长得就是快,一转眼都能走路了。”
说完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给他们。梁倩略作推辞才客气地收了,然后道:“你家小花儿没来吗,我还等着给她一个红包呢。”
冯茵的神色突然落了下来,梁倩注意到她消瘦了许多,以前那头又黑又长的头发剪掉了,自打她离婚后,整个人状态越发低迷,可现如今都过去一年了,怎么还没走出来吗?
梁倩隐隐觉得冯茵这么坚强能干的女人,不应该是为了一个男人憔悴至此,再想她突然来G省,好几天的火车车程,不像是一时兴起来看看,梁倩小心问道:“你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
冯茵沉默了半响,抬起头时眼眶微红,捻了捻眼角道:“家里不大好……小花儿更不好……”
原来自从她离婚之后,虽然房子的事情解决了,前夫那边没有再找茬,但先前闹得大,一个离了婚的女人总受人指指点点,她前夫那边的亲戚又多,时不时经过她的布店就要讥讽几句,弄得她下不来台。
生意被打搅,她一度收入十分微薄,偏偏麻绳专挑细处断,小花儿莫名开始频繁地鼻出血,耳鸣,跑到医院检查竟然是恶行鼻咽肿瘤,医生说要是不及时动手术治疗,可能会导致呼吸困难甚至出现生命危险。
镇上的医院设备不发达,做不来这种手术,跑了几家医院建议冯茵去城里的大医院动手术,冯茵这才来了G省。
“其实镇子外边很多城市,我大可以往那边跑,但我实在是……没有依靠,我爸妈那边是农村人,没钱帮我的,我前夫又不管孩子,一分钱都不会给。我担心在陌生城市找不到人帮衬一二,我身上的钱万一撑不住……所以才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冯茵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实话实说了。尽管她大可说些好听的话,先跟梁倩套套近乎之类。
梁倩听她说完,想起小花儿那稚嫩可爱的小脸,心中不由微酸,轻声道:“我是做母亲的,能明白你的顾虑,这些都是人之常情,那医院动手术要多少钱?”
“整个流程下来至少五千……”冯茵道:“我,我知道这笔钱太大了,没想着借这么多,我现在带了一千多出来,但还缺两千,才能把住院费缴了。”
梁倩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走到办公桌前,拿钥匙打开抽屉,取出一张银行卡交到冯茵手里,只有一句话:“这里面除去发工资的两千,刚好还有五千出头,你拿去吧,让孩子尽早手术,别拖着。”
那张薄薄的卡贴着手心,分量却是无比的沉重,冯茵看着梁倩温柔却坚定的神情,眼泪刷的便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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