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已经成了一个废人,百年罪刑对他来说,比死一万次还要痛苦。
“你们记着。”顾衾墨又冷言竟敢道,“百年罪刑未满,若不慎让他死了,地牢狱卒,一同陪葬!”
“是……是!”
侍卫战战兢兢答应了下来。
“不要,不要啊,陛下,属下知错了!”
于是,萧城在不断哭喊中,被拖出了内殿,只留下一道狰狞的血迹。
整个内殿,仿佛平静了下来。
顾衾墨神色未变,虽亲处叛臣,一身云锦白衣,却未沾染上一丝血迹与杀戮。
修长白皙的指骨,覆上一层薄薄的冰霜,周身的体温,早已经冰冷了许久,额头上也浸出许多冷汗来了。
“皇叔,你怎么样了?”
墨清歌急忙扶住他,面露些许担忧。
他的面容,惨白枯槁,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随时可能支离破碎,呼吸有些微重。
方才,皇叔也是强撑着毒发,亲手处决了萧城。
“无妨。”他语气淡漠,抬眸瞥了一眼殿下的云陌,问道,“东荒……战况如何了?”
“尊主,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云陌如实回答道,“只不过,人军数量,比我们料想的还要多。”
这一次,人族是做好充足的准备,势必要一举拿下东海了。
所以,还是有些棘手的。
“嗯,传令下去,就说本尊已经苏醒,并已亲临了东荒战场。”顾衾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皇叔,你现在不能去。”墨清歌秀眉微蹙,担心他的身体。
“我知道。”
他这么下令,只是为了暂且稳定军心。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下去吧,每隔一炷香,与本尊汇报一次战况!”
此次人族来势汹汹,他不能掉以轻心了。
“是!”
领了命,云陌就匆匆离开了内殿。
“咳咳……”下一秒,喉咙里的甜腥苦涩,终于压不住了,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皇叔!”
墨清歌担忧万分,急忙扶着他,反手拂袖一挥,推开了内殿的屏风。
屏风后,是她早已准备好的一座汤池,还升腾着氤氲的热气。
她扶着顾衾墨,置身温泉汤池,汤池中,皆是抑制寒毒的灵液,透着淡淡的清香,绕过鼻尖,流淌入心尖。
钻心刺骨的冰冷,瞬间蔓延全身,置身温泉之中,才得以缓解些许,四肢却依旧僵冷得动弹不得,宛如冰封。
全身上下的经脉,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断裂、迸解!
墨清歌也置身汤池之中,用银针替他抑制不断扩散、蔓延的寒毒,神色微微有些凝重。
“皇叔,冰魄香不是已解了吗,为何你体内的寒毒,还越发重了?”她十分担忧。
“不知。”顾衾墨随口敷衍道。
虽然冰魄香已解,但此前,他体内的剧毒蔓延至深,早已加重了寒毒的毒性。
加上前不久,他才耗费大量精元渡命,精元衰弱,体质还有些脆弱,这寒毒毒性加重,也是意料之中的。
但当着歌儿的面,这些话他不会说出口。
“歌儿。”他淡淡开口道,“我体内的寒毒,多久能抑制住?”
他心里始终放不下,想亲自赶去东荒。
“至少四五个时辰。”墨清歌也不敢将话说的太满,“东荒那边,你就不要去了,放心交给卿夜君吧。”
他都这样了,还一心记挂着东荒的安危吗?
一时之间,墨清歌心如刀割,很不是滋味。
她一定要尽快变得更强大,这样,才能帮到皇叔。
可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了。
顾衾墨双目微阖,凝神静气,体内的玄力缓缓凝聚,以压制寒毒爆发。
之后,每隔一炷香,都会有人进来禀报东荒的战况。
一开始,战况还算平稳,虽然兵力不及,但依靠战术,也能勉强应对着。
谁知,过了没多久,局势就开始发生变化了。
“陛下,方才来报,东海中军被偷袭了!”
“陛下,阵型破散,三军被人军逐个击破了!”
“陛下,方才,偃王暂且稳住了局势,率三军突破重围了!”
“陛下,东荒二十四玄阵被破!”
之后的战报,开始越来越不利,仿佛被人军以绝对优势逆转了。
顾衾墨眸若浑玉,瞳孔中散发着阴鸷冷漠的气息,夹杂着些许不安。
“命前线,以防守为主!”
于是,他下了这道命令。
“是!”
东荒只要能多拖几个时辰,拖至他赶去,他便有把握反败为胜!
“皇叔,你睡会吧。”墨清歌咬了咬下唇,心生担忧,“你的经脉一直在断裂,需静养修复!”
“没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墨清歌手中的银针,便落在了他后颈。
下一秒,顾衾墨双目一黑,昏睡了过去。
墨清歌定睛,看着他精致绝尘的面容,笼罩上一层冰冷的虚弱,心情纠成了一团。
“皇叔,对不起,歌儿自作主张这么一次。”淡淡的声音,仿佛在自言自语。
皇叔体内的剧毒很棘手,须得静养,若是还一直心神不宁,恐怕更难抑制住了。
她知道,皇叔心里惦记着东荒,惦记着整个妖族的安危。
但她,只想让她的人安好。
氤氲的烟雾,缭绕盘旋在上空,似仙,似幻。
墨清歌抱住他的身子,脑袋轻轻靠在他胸膛上,闭上眸子,仿佛一切岁月静好。
但她没睡过去,一夜之间,不断用针灸替顾衾墨抑制寒毒。
天色,昏暗了又明亮,凌晨十分,原本黯淡的天际,总算透出些许灰蒙蒙的光亮。
顾衾墨靠在汤池中,昏睡了好一会。
终于,他狭长的睫毛微微翕动了一下,指骨开始慢慢恢复知觉。
见他动了,墨清歌握住他的手掌,虽然还十分冰冷,但开始逐渐恢复体温了。
顾衾墨恍然睁开双目:“歌儿……”
他怎么睡过去了?
微微凝神,他感知自己体内的寒毒,已经被抑制了许多,意识也逐渐恢复清醒了。
“皇叔,别动。”墨清歌小声叮嘱道,随即又在他胸口施了两针。
“歌儿,现在几时了?”看着外面的天色,他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睡过去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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