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车子就开回到了毛媛媛家那个老小区。
还没等进门就听到里面欢声笑语，米岚走进去看毛媛媛在直播屏幕前笑脸如花，画着精致的妆容，那两个女警似乎也没现场看过人直播，很有兴趣地在旁边随着音乐晃动，桌子上放着吃剩的外卖，是盒猪血肠。
叶北生和米岚打着招呼说把两个警员先送回去，顺手把车上刚才在路边便利店买的包子放下了，之后就匆匆下楼去。
包子是两人份，里面还有叶北生给自己买的，也没分出来，想叫住他，可人已经走了。米岚皱眉看了看手里的包子，又看了看桌上的外卖，顿时没了食欲。
直径去洗漱，可没想到出来就看毛媛媛已经关了直播卸了妆，靠在门边等她。
米岚以为她要用洗手间就让开，谁想到毛媛媛挡住她。
“有事吗？”
“话说米小姐你不是来陪我，给我做心理疏导的吗，一整天不见人。”
米岚看这小姑娘，十八九岁，其实也就比自己小那么几岁，却晃着两条大腿，稚嫩的一张脸上写着合法任性。
此时一脸不在乎，可米岚是学心理的，从她的各种小动作和眼神中就看出来了那份不安全感，像这样的孩子如果是父母健在的普通人家，该是很粘人的吧。米岚叹了口气，“我又不是你的保姆，我本来就是给警方做心理侧写的，看着你只是顺便。”
“看着？”
“你是我师姐的妹妹，我觉得有必要照顾你。”
毛媛媛皱眉冷哼。“我不需要人照顾，米小姐要是忙，大可以离开，我自己住。”
米岚好笑地一眼把她看透，想讽刺几句，又觉得没必要，“今天两个警官陪你，不是很开心？听说你做直播能挣很多钱。你姐在安城过得可很低调，一件衣服都舍不得买。”
“那是她傻，我给她，她也不花。”
“她舍不得花你的钱。”
“为我好吗？什么都是为我好，也不问我想不想要？”
“嘴硬。”
“你说什么。”
“我说你小姑娘嘴硬。”
“你年龄和我差不多，什么我是小姑娘。你明天就赶紧离开我家，我还不喜欢屋里多一个人呢。”
米岚抱着胳膊盯着那只把头扬起来的白天鹅，“好啊，我看你的状态似乎也不需要做什么心理辅导了，你状态很好，甚至骗过你自己，用意志力走出了悲伤和抑郁，不是吗？”
毛媛媛张张嘴，攥紧了拳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米岚在她面前嘲讽一笑，关上了门。
“你不吃饭了？”
门外小姑娘还在问，声音装作很不耐烦。“你不吃我可吃了啊，这包子不错，是刚才那个叶警官买的吧，叶警官不仅人长得帅，买的包子肯定也好吃。”
米岚冷笑一声，又把门拉开。走出来一把抢过包子，坐在桌边大口吃起来。
毛媛媛挑眉感兴趣的坐旁边，“那个叶警官可真帅，有女朋友吗？”
米岚没答话，她就自顾自地说，“我倒挺喜欢的。”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不喜欢？”
“当然知道，好看，我看着舒服，想和他说话，这不是喜欢是什么，那米岚姐你觉得什么是喜欢。”
最近已经不是一个人问米岚这问题了，她没回答，反问，“你说的这些，就是喜欢？”
“对啊。”
“我觉得不是。”
“为什么？”
米岚放下包子，答非所问，上下打量毛媛媛，“你状态怎么恢复得这么好？你姐姐还在医院没醒呢。”
“所以我才要好起来啊，才能照顾她。”
“乔娜教授还不知所踪。”
“说实话乔娜教授的事我很遗憾，但我和乔娜教授真的不太熟，只这段时间认识而已。”
毛媛媛摊了摊手，“这是实话，虽然听着不近人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有天早上起来觉得没什么的啊，没什么过不去的，我就记得乔娜教授之前和我说的话，前面有光。”
米岚皱眉，“乔娜教授和你说的？”
“对。”
“她还和你说了什么？她到底怎么给你治疗的？”
米岚想知道更多关于乔娜教授的事，一直知道乔娜教授除了犯罪心理，心理治疗也很厉害，可从没有真正见过她花大把时间在一个病人身上，这几天米岚仔细看乔娜教授那本书，却并没真正掌握什么心理治疗方面的技巧，那本书太理论了。
这些天米岚甚至不敢去想乔娜教授的处境，只想用大量的知识和案子的不断分析，来让自己尽量忘掉这件事。
毛媛媛思索了一会，“其实具体细节，我真的记不清了。我就记得在一片黑暗里，找不到方向了，有人一直叫我，告诉我前面有光。是乔娜教授的声音。但过程真的很模糊了。”
“不记得了？”米岚皱眉，“如何开导你的，你也不记得了。”
毛媛媛点头。
“那你之前的事呢？”
“之前，这我当然记得了，我就是很不开心，总觉得有人和我说话，说我的一无是处说拖累姐姐，说我是累赘，说我卖弄风骚。还有还有。”
毛媛媛像是陷入什么记忆中。
“还有什么？”
“还有海浪的声音。”
毛媛媛表情突然不对劲了，整个人呆滞的陷入某种回忆。米岚皱眉拍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就这些，我就记得自己被压得很低很低，窗外有人叫我，让我跳下去，觉得死可以解放我，可我又不甘心，一直不甘心。”
那些网络暴力和毛媛媛承受的心理压力，某种意义上来讲，米岚在了解毛慧姐妹的经历后，甚至能揣测到毛媛媛抑郁的根源，那不是一朝一夕的，而且据资料，毛媛媛从小身体就不好先天不足，小时候总在医院打针吃药，还伴有先天性的神经衰弱。
而尧城这几年才开发，前些年就是县城，那些小诊所，很多用药不规范，给孩子吃的药都不是儿童类的。
常年药物冲击对于先天不足还神经衰弱的人，都是多神经的刺激，所以毛媛媛抑郁除了心理上的还有病理性的因素。
米岚因自身的经历，第一次在医院见到虚弱的毛媛媛时，竟产生了一瞬的同理心，米岚也曾分析过自己，突然觉得自己内心也许没以前那般坚硬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但这也并不一定是好事。所以米岚本质上对毛媛媛的态度比较强硬，是因为不想再将这种同理心进行下去。
“我真的记不清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只记得一片草地，还有沙滩。还有姐姐和乔娜教授的声音。”毛媛媛在努力回忆，可头却疼起来了。
“你姐和乔娜教授回来这么久，这中间怎么和你沟通的都不记得了？”米岚觉得有些奇怪。
“我姐先回来的，陪了我一星期，这些我都记得，但我当时情绪很不好，说实话我现在都不理解我当时为什么状态那么不好，很压抑，后来乔娜教授来了，但教授开始给我治疗后我就不清楚了，很模糊，你明白那种感觉吗？好像是有人叫我忘掉。”
“谁叫你忘掉？”
“应该是教授吧。她一开始给我治疗，让我闭上眼睛，然后然后……”
米岚听到这里心里一颤，大概明白了，“你是说，教授帮你做了催眠治疗？”
“催眠？什么意思？是小说里那样吗？”
毛媛媛还有些疑惑。
米岚却摇着头，毛媛媛当然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催眠，真正厉害的催眠才不是电视里演的那样拿一块表在你眼前晃，告诉你要开始催眠了，真正的催眠从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就已经把你带到催眠中，米岚听到这甚至内心有一瞬的激动，“你把记得的都和我说说。”
“我真的记不清了，乔娜教授从来的那天就告诉我，我一定会好起来，再也不会被那些噩梦困扰。那些不是我的错。”
“噩梦？你之前做了什么梦？经常吗？”米岚想起前天毛媛媛也做过噩梦。
“我醒了只觉得浑身都是汗但内容想不起来了。”
她仔细回想，“我唯一记得的画面是很多海水。”
米岚有些诧异，回到房间梳理从毛媛媛那得来的信息。
和叶北生以前讨论过关于催眠这个话题。
首先催眠这个行为本身就是非常危险的，除非催眠你的心理专家是非常厉害的高手，并且有一定的经验。
之前米岚也曾猜测过乔娜老师到底会不会催眠，以前还问过她，但乔娜教授只是笑笑，说催眠这个东西其实没那么难，最主要的是，基础知识扎实，这话就和数学老师叫你背好公式，外语老师让你背单词一样。
但也知道，不能单从毛媛媛一个病患，还是精神类疾病的患者那就判断是否是催眠，但确实毛媛媛的状态和之前了解的很不一样，可能乔娜教授真的运用催眠帮她忘掉所谓噩梦，而现在毛媛媛已经是老师治好了后的状态？
可问题也来了。
毛媛媛以前到底什么病，毛慧都搞定不了，要请教授过来，甚至动用催眠的高技术，神神秘秘的还不能叫人知道？
现在要说毛媛媛之前只是抑郁，米岚绝对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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