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输液声，叶北生渐渐清醒，睁开眼看到小赵和张莲在他旁边正在斗嘴。叶北生要坐起来，小赵赶紧过来，“大哥你可别折腾了，一会就天亮了。”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护理我。”
叶北生有些过意不去，要拔输液针头，小赵阻止着。
“队医说你是劳累过度，并不是伤风感冒，身体发出警告了，大队长说叫你回家几天休息一下，下周再来。”
“我不用休息，现在查的东西那么多，人手本来就不够。”
“假条都批给你了，走吧走吧，你现在这样轻飘飘的还给我们添乱，大队长让你回家看看，你都多久没回去了，我家要是本地的我恨不得天天回家。”小赵撇着嘴。
叶北生想想叹了口气，他甚至卑微的想到，也许自己这场病来的及时，不然局里想让他暂时离开专案组，还要再找理由或者彼此难堪。叶北生也没再挣扎就躺回去，说好，天亮他就打车回家，下周再来。
小赵惊讶于叶北生突然变得听话，刚要说什么，张莲在下面拉住他摇了摇头。
叶北生在宿舍收拾了一些衣服，其实他已经不发烧了，他根本没感冒，就是劳累过度，此时输了液嘴唇发白，脸色不好，整个人轻飘飘的，打车到家楼下，对着手机照了照，尽量让自己显得开心一点精神一点才上楼，可开门的刘姨还是吓了一跳，“哎呀北生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
“啊，没什么就是最近任务多太累了，这不大队长给我几天假，叫我回来休息一下。”
“是要好好休息休息啊，你母亲上次还说你那么忙，身体是吃不消的，你别看自己现在年轻啊，以后岁数大了病都找上来了。”
刘姨唠叨着给他拿拖鞋。
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母亲则是摘下眼镜，笑着，“刚才我还念叨你小子呢。”
叶北生坐下和母亲说了一会话，刘姨就喊他们吃饭了，刘姨心疼叶北生瘦成这样一直念叨着，炖了鸡汤还做了好些个他爱吃的菜。
叶北生吃过饭，以累了为借口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大喘了一口气，看着天花板，就像做了一场梦，现在竟然就这样置身事外了。
这段时间也是忙忙叨叨，他都不去想和米岚有关的事，此时闲下来，拿起手机，看着米岚微信头像，最后也没有点开。他没有再和她说过话，米岚也没有发任何解释的信息，也许他们之后再也不会联系了吧。
大概是真的累了，再或者身体不舒服，叶北生竟然不知何时睡着了。
猛然间惊醒已经是半夜了，他抬头看看房间，挂钟正好是后半夜两点钟，他竟然一觉睡到现在，起身上厕所，结果经过厨房的时候，发现厨房的排烟罩小灯是开着的，有个影子在那里，他试探着的，“妈？刘姨？”
那人影马上回头，竟然是刘姨。
“刘姨你大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睡不着啊，我最近老失眠，就想起来煮点红枣水，喝不喝啊？”
叶北生要过去开大灯。
“哎呀别开了，浪费电。”
看到红枣水，叶北生竟然有点饿了，晚上吃饭时心不在焉，现在肚子倒是空了，翻着冰箱想找点吃的，一侧头看到刘姨身上穿的棉家居服都开线起毛了，袖口磨平了但是洗的干干净净，“刘姨，之前我妈不是给你买了很多新的居家服，你怎么不穿啊。”
“哎呀旧得又没坏，坏了再穿新的吧。”
“还是穿新的吧，不然新的也放旧了，您太仔细了，光挣钱不花攒着干嘛啊？”叶北生笑着问。
“攒着给你说媳妇。”
刘姨笑着打趣，她没有儿女早些年到他家当保姆，没想到和叶北生母亲性格很合，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不像他家的保姆了，更像是他家一员，有时候叶北生很感激刘姨。
要不是刘姨，母亲一个人，他工作又忙是很难放心的，刘姨不仅伺候他母亲，还能陪母亲说话解闷，两个人一起还能互怼开心。
叶北生一愣，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着，“哎呀还早呢。”
“不早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说到她儿子，刘姨叹了口气，“我家阿志，应该也有你这么大了。可惜啊。”
叶北生没问过刘姨的家事，只他母亲说过，刘姨以前似乎有过一个儿子，只是几岁的时候出了意外。具体什么意外刘姨每次提都哭，从来没有细说过，母亲不好揭人家伤疤，所以也没问过。
但以前刚接触刘姨的时候，母亲说刘姨的邻居都说刘姨的儿子已经死了，可刘姨偶尔提起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儿子只是不见了，并没有死。许是心里存了念想才有活下去的勇气，母亲每次也只能附和，何必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呢？
叶北生不想刘姨再想起伤心事，就说饿了，刘姨马上笑着给他煮了一碗面。
叶北生等面好的时候到阳台上，开了窗户想偷偷抽支烟，结果看到阳台洗衣机盖子是盖着的，他打开来想把里面的衣服晾上，可晾到最后，从里面拿出了一件黄色的旧毛衣。
叶北生愣住，这毛衣眼熟极了，最近一直在看这种毛衣的图片，没想到他们家也有，可他从未看过母亲穿这样的毛衣，母亲生活讲究，一向都穿质地很好的羊绒，这种是看不上眼的。
所以应该是刘姨的。
这种毛衣据说那个年代很流行的，很多人有也不稀奇，刘姨正好来叫他吃面，看到他对着件毛衣发呆，笑着，“怎么了？”
“刘姨你这毛衣是几几年买的，很多年了吧。”
“已经很多年了，那个时候可贵了，我都舍不得买，当时流行穿这种毛衣外套，有个电视剧上大明星还穿过呢。可我条件不好只能眼馋，所以后来拿到这外套很珍惜的，一直都舍不得穿呢。”
说着拿过来晾在了阳台上，“这种衣服要常拿出来晾一晾，放箱子里时间久了，樟脑球一股味，不放樟脑球又容易被虫子磕，还是要拿出来适当穿穿。”
叶北生一阵晃神，坐到桌旁吃面。
刘姨就坐在他对面，看着叶北生，不知今天为何第二次提起了，她平时极少在他母子面前提到的她儿子，“我家那小牙子，许是真的活着呢。”
叶北生吃面没抬头，其实他觉得人有希望就好，不必戳穿。
“真的，我知道你是警察，但我没找你帮过我，是我知道希望渺茫其他人也和我说，可我就是不想相信，希望有奇迹，可我最近真的好像看到了奇迹。”
叶北生疑惑抬头，刘姨笑着，“哎呀八字还没一撇呢。”
“可您高兴地嘴都合不上了，什么事说来听听。”
“我觉得我好像找到我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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