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子奇拿过自己的大包,将婉兮给家里人拿的礼品,都一一拿了出来。
“大,这双手套是婉兮给你买的。”
“子云,这支英雄钢笔是婉兮姐给你买的。”
“姨,这面花头巾是婉兮给你买的。”
子奇的说话口音里,不自觉地带着老陕的调调,说啥话都像是四声的调。
平安厂长揶揄道:“一年不见,你这说话都老陕味十足了,你没把姓忘了吧?”
子奇因为正要跟家里人说跟婉兮的事,他听出了父亲话里的意思,也就装着没听见。毕竟在工作中,他也练就出了“抓大放小”的本领,况且他就只有两天的时间,总不能全部投入到吵架上。所以,以至于平安厂长没能跟子奇搭上话。
李芬芳用她那长满老茧的粗手,一遍遍地抚摸着红格子头巾:“这城里的东西就是不一样,这花式也好看,面料也很细。对了,婉兮给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婉兮是谁啊?”
子奇正拌着嘴要跟李芬芳解释,顺便把订婚的事情一说。
平安厂长“嗯嗯”清了两声嗓子说:“是这,你先去休息吧,你坐一天车了,你跟子云一年也没见了,子云肯定跟你有说不完的话,你俩先去聊着,我跟你姨今天忙一天了,先休息了,有啥事明天再说。”
子奇搭不上话,就只好跟子云回房。
子云问道:“哥,刚你要说啥,我正听得起劲哩,就被咱大打断了,你刚想说啥来着?哦,对了,婉兮是谁啊?怎么给我们买了这么多东西?这支英雄钢笔我喜欢。算了,你那“港裤”你留着自己穿吧,我有这支钢笔就行了。”
子奇躺在子云的炕上:“你这炕咋这么棉,上面的棉絮真厚,你新网的吧?”
子云说:“你床上也铺了,咱新疆来看大,给大拿了好多棉花,咱大啥不得用,就给我床上网了一床厚棉絮。这新疆棉花就是不一样,睡在上面暖洋洋的,我早上都舍不得起来。”
子奇虽然觉得弟弟有了新棉絮不用再挨冻,他也挺高兴的,但就是心里不自觉泛起一股酸酸的味道,他不自觉揉了揉眼睛:“你上咱妈坟上看过吗?没有被雨水冲过吧?里面的老鼠洞都补了吧?”
子云说:“清明和送寒衣的时候去了,总共去了两次,坟上老鼠打的窟窿和水冲过的痕迹都修补过了。”
子奇这才放心地“哦”了一声。
子云拿着英雄钢笔把玩着:“对了,哥,人家都给我送礼物了,我还不知道人家是谁哩?”
子奇心里泛着甜丝丝的,像吃了蜜似的味道:“她是你未来的嫂子。”
子云一惊,笔突然掉到了地上:“哦,我知道了,上次你写信跟咱大说订婚的事,说的就是她吧?咱姨还不知道这件事哩。不过,那你就太对不起淑贤姐了。她整整等你一年了,姨父本来要退婚,让淑贤重嫁,但是淑贤不同意,她非你不嫁。你看怎么处理吧。”
子奇本来还沉浸在自己的幸福里,却突然被淑贤打破了,他面色变得凝重起来:“对了,淑贤怎么不在家里,她去了哪里?”
子云发出长长的一声“唉”说:“你不在的这一年,淑贤姐要是受委屈了,她出门被别人嘲笑,她回家被父亲嫌弃。她太不容易了。这一年,淑贤姐都没有来过咱家。我现在都想象不到,淑贤姐的生活要悲惨成什么样子?”
子奇不由歉疚起来:“那我明天要不要去看一下她?”
子云说:“如果你是去告诉她退婚的事,我劝你还是别去了,我怕你说不出口。”
子奇突然为难起来。那边婉兮还等着他一个确定的答复,这边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向淑贤开口。是真正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原来,有些事情,并不是自己单纯地想,单纯地希望就可以。
子奇突然换了一个话题:“你成绩现在咋样?准备考哪个学校?”
子云目标坚定地说:“我就考师专就可以了,出来当个老师就行,旱涝保收。反正比当农民强,天灾人祸都会影响到收成。”
子奇说:“子云,你长大了,咱家也要出一个端国家饭碗的知识分子了。”
子奇一方面为子云的成绩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对自己的未来暗自悲悯。
子云说:“哥,你这次回来还去吗?”
子奇迅速地回复说:“肯定要走,我在那边还有工作。”
子云问道:“那也是过完年再走吧?还有十多天过年了。”
子奇有些急躁地说:“在家过不了年,饭店过年是最忙的时候,这几天假也是强请下来的。”
子云突然难过起来:“难道咱们以后都会这样,见面少,离别多吗?你能不能不走,咱这边慢慢也发展越来越好了,你能不能在这边开个店,还不用那么辛苦。你在外面都住在哪里?”
子奇说:“我年纪轻轻的,我还是想在外面闯一闯,多见一见世面。”
子云说:“你说得是有道理,可是我想你咋办哩?”
子奇不禁呵呵笑着:“你就不会给我写信嘛?”
子云撅着嘴嘟囔着:“那写信跟见到本人的感觉一样吗?以后连个陪我说话的人都没有。”
子奇将一张大手放到子云的头上,抚摸着:“你也都快到谈对象的年龄了,还整天像小时候那样,给你哥当跟屁虫吗?”
子云突然眼泪汪汪的:“哥,你不知道咱大这一年到处找你,他和三大去了空峒山,还跟姨去祝霖庙上去求。”
子奇“嗯”了一声,便陷入了沉默。
兄弟二人聊了半夜,子奇已经进入了梦乡,他隐约听到子云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具体说着上什么内容,他早已听不清楚了。
第二天,子奇早早起来,将小宝带给家里人的醪糟拿出来,帮家里人煮上,他知道家里人没有吃过这东西,自然也不会做。于是他早上给家里人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手艺,在炉子上烧了醪糟汤,边烧还跟家里人边说:“这是婉兮她哥给你们拿的,纯手工的。”
没想到陈平安走到炉子跟前,一脚就将汤踢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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