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密密麻麻的针尖落下，肌肤扎破后便血腥味十足，郑晚瑶聚精会神擦掉鲜血，又将天青色颜料涂抹下去。
这一步也是最痛的。
“接下来这段时间会很忙。”她引导着卫渊转移注意力：“不仅是沈霁临那边需要你找人下死手，庞林翡也很麻烦，太尉必然不会轻易让他活着。”
郑晚瑶如今倒是感受到男人身上渗出了薄汗，这便是痛苦之处，每落下一针，都是刑罚般让人痛不欲生，因此很少有人会主动要求刺青。
“沈质子本就中了毒，属下会找清风院的小厮动手脚，将他伪装成被契丹人的箭羽毒杀身亡。”卫渊微微喘着气。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吭过声，那双清隽漆黑的眼眸只注视着镜子。
少女低头时神情认真，她站在身后面无波澜用针具刺下去的时候，实在是很让人心惊肉跳，后肩已经痛到仿佛不是自己的肉，但他却莫名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越是隐忍，便越是压抑。
卫渊肩膀微微颤了下，似乎在忍耐克制着：“至于庞林翡，属下已经暗中找了个替身，若是有人动手，即刻便会被逮捕。”
真正的庞林翡已经奄奄一息，叫骂着要人给个痛快，然而卫渊却强行用药物吊着一口气，让庞林翡生不如死。
毕竟他始终牢记着郑晚瑶的命令，庞林翡要在行刑日那天被五马分尸才行。
郑晚瑶眉头微皱叮嘱了下：“小心些沈霁临，他并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
若不是这两日她才刚刚醒过来，体力都没有完全恢复的话，她倒是很想亲自去见见沈霁临，看看黑莲花是否真的命悬一线。
卫渊低低喘息着：“是。”
如今青鸟图案已经有了形状，紧接着就是要将天青色的颜料汁液涂抹在肌肤上，少女指尖冰凉，而他肌肤滚烫。
颜料混着松树汁覆盖在伤口的刹那，铺天盖地的疼痛密密麻麻倾轧而来。
卫渊出于本能想要弓起身子避开，然而少女却死死按着他的肩膀逃脱不得。
郑晚瑶牢牢摁住他：“别动。”
她从前其实并没有帮人刺青过，只是看过很多次而已，但是真正上手的时候才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难，并且在寂静空荡的房间中，隐隐约约能够听见男人破碎低哑的喘息时，会更加让人觉得愉悦。
“是。”卫渊便强行绷着身体不动。
他被迫挺起腰腹，头颅微微后仰。
这般动作下肋骨会有些凸出，此刻额头冷汗滴滴答答顺着下颌滚落在身上，是很羞耻又折磨人的过程。
郑晚瑶眼神中浮现出一抹光，像是在观摩亲手打造的成品，只差一点点这青鸟图就会彻底染上颜色，到时候必定很好看。
“忍一忍，很快就会好了。”少女一边轻声诱哄似地安抚，一边毫不犹豫将冰冷疼痛的汁液，尽数涂抹在伤口处。
刹那间，疼痛感到了极致。
可郑晚瑶只聚精会神描摹涂抹着青鸟图，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当轻柔触感与莫大疼痛一并赠与时，男人便出现了刹那的失控。
卫渊眼中氤氲着潮湿泛红的水汽。
镜子中的画面实在太具有冲击力，少女在灯下描摹肩颈上的图腾，他则是肌肤染上薄红，进退维谷间，自己就像是郑晚瑶的掌中之物。
他看向那只青鸟，此刻正被人一点点描摹勾勒，直至染上独特的颜色。
“唔——”
卫渊低低地闷哼出声。
他看见镜子里的少女露出天真无邪的的笑意，分明已经手上染血，可她却仿佛并不在意，只欣赏着那片极为漂亮的青鸟图。
而他则是在看少女。
密密麻麻痛意袭来的瞬间，卫渊手指下意识蜷缩紧绷着，连尾椎骨都在战栗。
“……殿下。”他听见自己说。
音线颤抖，无端隐忍。
这两个字就像是要将他焚烧殆尽。
“怎么……是不是我刚才下手太重了？”
郑晚瑶刚刚才清理好伤口，她低下头开始将纱布一圈圈缠绕在男人肩颈上。
“已经结束了，一个月后便能揭开，这期间注意伤口不要碰水。”
这段日子会十分漫长又煎熬，不过青鸟的图案是她一针针刺下去的，又恰好能够遮蔽住卫渊肩膀上的伤疤，所以郑晚瑶还挺满意这样的结果。
她抬头正要松开手，结果猝不及防就看见檀香木镜子中的清冷暗卫，此刻眼尾红润，薄唇微微张合，连带着神情都无端勾人。
郑晚瑶：“……”
怎么感觉让他爽到了。
但是应该没这种可能，毕竟这般剧烈疼痛之下，正常人都该哭爹喊娘了，卫渊却根本没说话，大抵就是在极力忍耐着这些痛苦。
很快暗卫便摇摇头，起身朝她拱手行礼，仿佛刚才只不过是错觉而已：“今夜有劳殿下了。”
空气中仿佛浮荡着很浅淡的味道。
“公主安心歇息，属下在外面守着您。”
男人套上金吾卫的特质束腰锦衣，衬得愈发身形硕长腰肢劲瘦，此刻却有些几分茫然无措的感觉。
卫渊的嗓音听上去也很平静，但却是在极力克制着情绪，想让自己看上去是个正常人，心脏如今砰砰砰跳个不停，哪怕再怎样压抑隐忍着，也很难控制住心中病态的悸动。
郑晚瑶什么都没做，甚至只不过是给与疼痛而已，他便真的能够抵达到不可自拔的地步。
“行，你先出去吧。”郑晚瑶揉了揉手腕。
等人走了以后，她便打开桌案下的木盒，发现里面已经堆积了不少裴景承这几日寄来的书信，她只不过随手打开两封，就瞧见里面大部分都是炽热浓烈的想念话和北域的日常。
郑晚瑶并没有耐心看完那些信。
少女漆黑眼眸沉沉，想到太傅说的攻克契丹日后夺兵权一事，她低语道：“九卿，往后你可不要怨本宫。”
公主府外，夜色已深，埋藏在巨树之间的男人足尖轻点离去，他将今日公主府发生的事情写成书信寄出去。
荒凉冰冷的北域，裴景承大半个胸膛被白色纱布缠绕着，他看着两日前快马加鞭送来的春日宴书信，眉眼间皆是戾气。
“小爷迟早要撕了那群契丹狗！”
裴小将军身形渐长，如今已经褪去少年人的青涩感，浑身腱子肉精壮漂亮，只是神情却带着暴戾与杀机，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只是他并不知道，很快就能见到郑晚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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