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相触时，齐墨翎在攻城略地般索取。
这是一个相当青涩且毫无技巧的吻，让人压根喘不过气，甚至比当初的裴小将军都要毫无章法，郑晚瑶只感觉唇瓣都被厮磨吮吸出血痕。
烛火在庙宇中拉出两道堆叠的影子，从这个角度她能看见对方紧实又流畅的肌肉线条，男人小臂上的蛇环恰恰与玛瑙项链相勾连，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响声。
叮叮叮——
右侧烛台随之倒塌，火光“噌”地一下便亮了起来，照亮了齐墨翎脖颈间的诡异纹路。
与此同时，男人好似有瞬间的清醒，他喘息着摁向快要炸裂的额头。
“……滚开。”
齐墨翎嗓音低沉暴躁，在安静庙宇里显得尤为可怖。
尤其是他闭着眼睛摁向额头时，很明显是在和内心杀欲做斗争。
郑晚瑶不是傻子，在他松手的瞬间便立刻跑路，甚至顺手抄了个烛台，她觉得齐墨翎很像是走火入魔，毕竟他身上的戾气已经彻底控制不住。
男人俨然是行走的人间杀器，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想着偷袭，完全会被对方毫不客气地撕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
但她还没跑几步，齐墨翎便鬼魅一般出现在面前，但见他双眼猩红，眼瞳中已经没有半分清明和理智。
“找到你了。”齐墨翎前后矛盾。
刚才很明显只是恢复了片刻理智，这会又面无表情要杀了她。
在这种情况下，郑晚瑶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毫不犹豫捅向他胸膛，然而齐墨翎本能反应下速度更快，直接将匕首打落在地。
她并不意外，毕竟绝对力量下，对方的本能反应都在，不会那样轻易中招。
郑晚瑶大脑急速运转，她大抵知道齐墨翎会变成这样跟那些古怪纹路有关，然而男人也有恢复理智的时刻，她掌心紧攥强迫自己反复回想，终于发现一些微妙的点。
她喃喃自语道：“他怕的是光亮。”
齐墨翎是在月上中天的时候彻底失去控制，而方才火光照亮他脖颈的时候，却又极为短促地恢复了片刻清明。
但是很明显烛火之光太过微弱，破败庙宇中也就只剩下几盏烛台，根本就不够用。
郑晚瑶心脏跳得很快，然后便举起了手中烛台，她抬眸看了眼神像，但见笑意盈盈的欢喜佛眉目温和，仿佛在示意她放手去做。
她低声道：“我佛慈悲。”
话毕，她没有任何犹豫，面无表情便将烛火尽数倾倒在周围垂落的长布上。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原本只是微末的一点火星，瞬间就顺着布条和稻草灼灼燃烧起来，所有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本就狭小的庙宇很快就燃起了熊熊大火。
齐墨翎在接近她的刹那便愣怔住，好似被火焰晃花了眼。
火舌肆意攀爬下，烈焰烹油，神像泣泪。
滚烫又灼热的火焰燃起热风，将她衣裙席卷得翻飞，郑晚瑶就像是随时都会葬身火海，火光冲天之下，她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齐墨翎，你还不醒吗？”
今日这场火，她很清楚要么令这疯狗彻底臣服，要么就九死一生。
哪怕会有同归于尽的风险，在她眼里好像也值得孤注一掷。
郑晚瑶分明是这场大火的始作俑者，然而齐墨翎却觉得心头宛若被烈火燃过，那一瞬间的悸动快要将他焚烧殆尽。
他眼底的血色逐渐褪去，漆黑瞳仁里唯独只有少女的眼睛。
腐朽破烂的雕梁画栋随之倾倒，沸腾火海很快就会将他们淹没。
“你真是个疯子。”
齐墨翎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只说出了这六个字。
他向来被人称为修罗恶鬼，是人人畏惧的疯批，然而时至今日，他才发现眼前的少女看似冷静又淡漠，实际上骨子里流动着比他还要恶意疯狂的血。
齐墨翎只觉得胸腔中跳动着一团永远无法压抑的火焰。
在火舌即将爬上少女衣裙的刹那，他揽起郑晚瑶的腰身。
“本王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齐墨翎嗓音喑哑，他本该愉悦地看着少女葬身火海，又或者恶劣至极地要她认输才对，可是通通都没有。
他以为自己不该是夏玄策那样罔顾性命的蠢货，也绝不是裴景承那种，会因为一个女人就着迷到神魂颠倒的白痴。
可是现在，他竟然将郑晚瑶从火海中救出去。
齐墨翎想起方才少女叫他名字的时候，明明是极为不敬的行为，然而“齐墨翎”三个字却被她说出了一种极为缠绵热烈的感觉。
等两人终于抵达安全处，齐墨翎才压抑着那股烦躁的念头，将臂环上勾连的玛瑙项链归还给她。
“公主殿下不是想要招安吗？”
他缓缓将那贵物佩戴在郑晚瑶脖颈间，但见那赤红如血的宝石，更加衬出少女肤如凝脂。
“淮南王如果愿意的话，本宫随时恭候。”
郑晚瑶捉摸不透眼前人的心思，只知道齐墨翎看起来是恢复了理智，然而他指尖依旧滚烫，不经意间摩擦过后颈的时候，也像是要折断她的命脉。
方才九死一生的感觉依旧萦绕在心间，她抬头看向男人脖颈上栩栩如生的图案。
“但你如今更应该解决它。”
齐墨翎闻言晦暗不明道：“本王会让它彻底消失。”
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少女唇瓣上的血迹，蛊毒占据身体时会放大情绪产生幻觉，甚至会勾起心中恶念，哪怕只有一星半点，也会放大到数倍。
所以究竟是什么时候起，对她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念头？
也许是近身肉搏时，郑晚瑶出其不意跟他打了个平手，又或许是月下深水中，被她更加恶意地算计到差点溺毙。
又或许是现在，一场漫天大火将她平静外表下的疯狂撕开，她像是以命为注的赌徒，哪怕踩在悬崖边上，也会笑着蛊惑他一起去死。
是冷静与疯狂，也是克制与狂妄，善与恶统一在她身上。
齐墨翎想，他劫数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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