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方并没有出声，随着轻盈的脚步声渐远，不过是呼吸之间，那人就已经敛了气息毫无踪影。
“你在这里等着，本宫很快就回来。”
郑晚瑶眉头紧皱，也就是这种时候，听到动静的神机营士兵也从远处过来，她于是带了人往刚才不远处的丛林里走。
此地平坦开阔，不远处的那一小片丛林人烟罕至，所以郑晚瑶多了几分警惕性，随着越发往深处走，果然发现了有枯枝被踩断的痕迹。
不仅如此，旁边还倒了一只淌血的兔子，一看便是被人用箭射穿的猎物，只是却被人手忙脚乱丢在了这里。
郑晚瑶继续往前，在痕迹最后消失的地方，发现了一个银质耳珰。
而刚才迅速去四周围查的人也已经尽数回来复命。
“殿下，我们搜查了一下这附近，确实没看到什么人。”
为首的领队半跪下将一截染血的碎布递给她。
“但是在东南方发现了这个，看起来此人是已经受了伤，匆忙之间被荆棘划破袖口，残留了块碎布在上面。”
郑晚瑶接过那块碎布端详了一下，但见上面确实粘着些血迹，应当就是那人被她一箭射穿后留下来的。
上面依稀能看见有霁蓝色波纹，不仅如此，那耳珰是很特殊的游鱼形状，再根据地上的脚印和四周留下的其他痕迹来看，约莫是个男人。
契丹附近民风开放，男子穿耳司空见惯，为了求取心上人，甚至会有将自己打扮成孔雀的习俗，要么就是展现出自己的身材容貌，以博女子青睐。
但如果是契丹人，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扩大范围去查查这附近还有没有其他部落。”
郑晚瑶沉思着将那枚耳珰收起来。
她今天穿的是寻常衣服，倒也不会让人看出来身份，最要紧的是此处距离北域很近，即便是有什么人想要动手，也不可能送上门来寻死。
所以郑晚瑶想，希望只是她多想了，兴许只是周围其他部落的人误入这里。
“是。”领队率人即刻便去打探消息。
而郑晚瑶则是带着十五先行回去。
等将人送到了偏院的时候，她将一个木盒子拿出来递过去。
“你今日旧疾发作状态不好，所以先好好休息，本宫会差陈副将抽空教导你。”
她打开里面的盒子，但见里面都是些防身暗器，非但如此，甚至还有一些形状各异的药丸。
“这几日你先学着些保命的东西，祭祀节之前，契丹人并不会对你如何，反而会让你沐浴焚香，直到真正要祭祀的时候才会动手。”
“到时候场面混乱，再加上中途可能会有一些差错，所以你还是得留神些。”
郑晚瑶近乎是手把手喂饭，毕竟没办法，再过十几天就是祭祀节，将十五悄无声息混进去完全就是赶鸭子上架。
但陈副将却说，少年人可行。
“至于这些药，绿色的是假死丹，白色粉末是能够让人双目灼伤的毒药。”
郑晚瑶简单解释了一下，随后就将木盒合起来交给他。
“太傅深谙此道，明日午时他会来教你。”
虽然暗器和毒药在旁人眼里是下作手段，但是郑晚瑶并不忌讳这些。
在她这里，向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我会好好学的，也会好好活着回来见主人。”
十五小心翼翼将那木盒视若珍宝般收放起来，他转身的时候轻轻抱住了郑晚瑶的腰。
如果不是因为今日之事，他原本可以跟主人呆的更久，不仅仅是同乘一匹马，甚至郑晚瑶还会手把手教他射箭。
他也早就在脑海中幻想过无数次这般情形，虽然他学什么东西都好像有天赋一样很快，但是十五想要在射箭的时候让主人多教教他。
也许郑晚瑶会从身后握住他的手，然后两人一起搭弓射箭。
主人也许还会责怪他学的不够好，却依然耐着性子与他贴身相近，一遍遍教他如何将并拢的腿打开。
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便会因为这番情景颤栗潮红，可是睁开眼后却发现，枕边空无一人。
“如果我这次能够顺利完成任务的话，不知道主人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十五是从身后抱着郑晚瑶，所以他看不见对方的神情，只能感觉到少女身形高挑，上位者般让他始终无法像卫渊那样离她很近。
归根结底还是自卑心作祟。
所以这也是唯一能证明自己的机会。
而郑晚瑶并没有拒绝，她甚至也根本就没问对方的要求究竟是什么。
“好。”
她同样伸出手覆在少年人的手背上。
被十五扣住腰肢的时候，他力量感其实并不重，但是郑晚瑶却看见少年十指交叉的时候攥得很紧，甚至指节都有些泛红。
十五的头就埋在她颈窝间。
毛茸茸乱糟糟的头发与她交缠，垂落下来的时候是很冰凉的触感。
郑晚瑶缓缓解开他的手指。
“本宫还未曾教会你骑射，等到夏荷交接之际，你重新再来学。”
她一根根掰开了他的手指，然后拿起旁边的药一点点涂抹在少年指腹上，那上面已经生了茧，还有不少血痂。
他这段时间确实刻苦努力，但还是远远不够，祭祀节便算是第一关。
“嘶——”
十五微微抬头，他将下巴很轻地搁在郑晚瑶肩上，碧绿色瞳孔一眨不眨盯着对方的手指。
药膏涂在指腹上的时候冰冰凉凉，摩擦过血痕的地方有些刺痛感，让人忍不住想要将手抽出来。
但他只是睫毛微颤，闷哼了下什么都没说，甚至有些贪恋此刻的静谧。
“主人，你都不问问我究竟要提什么要求吗？”
十五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忐忑，毕竟他这句话听起来很有歧义，就像是要故意挟恩图报。
然而郑晚瑶却平静道：“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本宫也都会允诺，这是你我之间的信任。”
实际上是因为她知道十五的性格。
原本就是奴隶出生，从未见过好东西，哪怕是上回撒娇似地要承诺，也只是想要床榻之上侍奉她。
少年人不会得寸进尺，也没那个胆子过分要求。
然而郑晚瑶只是很随意的一句话，却叫十五微微愣怔，他连指尖有些忍不住蜷缩。
“我也……我也信任主人……”
他这句话说得磕磕碰碰，一时间好像连逻辑都捋不清了，满脑子涨涨得像是被春水淹没。
唯独只记得那句话。
你我之间的信任。
这是他听过最好听的话。
“我其实也是想要，想要主人能够教我骑射。”
十五这种要求放在旁人身上，可能会显得无足轻重，可是对他来说，却已经是奢望。
郑晚瑶接连一个月都没怎么睡个好觉，即便是有太傅处理繁琐事宜，她也总是亲力亲为，就连今日骑射，也都是抽空过来教他。
所以他在想，是不是等以后平定契丹，他也活着过来了，少女就能够多陪他一点。
郑晚瑶闻言笑了起来：“看来你和本宫心有灵犀，连承诺都想到了一起。”
她将最后一点膏药涂抹好，随后就转身拍了拍少年的肩。
“不过是骑射而已，往后自然有的是时间。”
她学着从前十五的做法，也伸出尾指拉住他的手。
少年笑起来道：“好啊，拉钩。”
仿佛这样以后就能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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