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玩笑话何必动怒，本宫只不过随口一说。”
郑晚瑶笑起来的时候很是无辜，倒是显得齐墨翎像是因为她一句话就动了怒。
细细想来也正常，毕竟哪个男人能接受不仅要穿上裙子，还得做出千娇百媚惹人怜爱的姿态。
“倒是王爷脸上的血痕，若是再不收拾的话，恐怕会留下疤。”
郑晚瑶将那匕首稳稳当当放在架子上。
她擦去上面的鲜血时，手指不可避免沾染了些。
但她却来到齐墨翎面前，缓缓伸出手拂过他的脸，看上去像是在帮人擦干血迹，实际上确实却在借着对方的脸擦手。
“毕竟这样一张好看的脸，要是毁了实在可惜，本宫会命人送上药膏以表歉意。”
郑晚瑶漫不经心蹭了下，但见原本还沾染着黏腻血迹的指腹，如今已经彻底干净。
而男人脸颊上，则是又被留下一道歪七扭八的血痕，但是看上去并不滑稽，难道是因为他那凌厉深邃的五官，看上去愈发野性。
她忽然就很想要看看这种疯狗一般的男人，若是流下血泪会是什么情形。
郑晚瑶是这样想的，同时也是这样做，只见她指腹从脸颊上缓缓移动到男人眼底，指尖重新沾染血迹向下的时候，也就在他右眼下方留下来一道血痕。
但是郑晚瑶正要接着往下的时候，手腕却已经被对方攥住。
本来应该是要拉下血痕的地方，彻底变成了一滴泪痣般的血红色圆点。
“公主要是真的歉意，倒不如亲自上药。”
齐墨翎抓着对方并不安分的手，他当然不知道郑晚瑶不仅仅借着他的脸擦手，而且还相当恶劣地在他脸上涂抹。
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被指腹划过的时候，冰凉又带着痒意，外面分明没有下雨，然而他却觉得恍若有水滴正落在湖中荡起涟漪。
这股感觉实在烦躁，和从前一样让人无法控制。
“毕竟如你所见，本王的脸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比的，自然金贵万分。”
他懒洋洋嗤笑了下，齐墨翎明显很受用方才少女夸他的那句话，他所说的阿猫阿狗，自然也就是在嘲讽十五。
在他眼中，浑身上下连头发和眼睫都是雪白的少年奴隶，实在是比怪物还要恶心，尤其是那双碧绿眼睛看着更是让人生厌。
不像他天生丽质，浑身上下的力量也仿佛是磅礴无尽，能够彻底碾碎那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
所以他这几日百思不得其解，郑晚瑶怎么可能会将自己这张脸，认成那个奴隶。
郑晚瑶却再次拒绝了他。
“本宫事务繁忙，恐怕没时间替淮南王上药。”
郑晚瑶抿了下唇，她歪头看向男人眼底的那抹红，不像血痕，更像是赤红泪痣。
她有些遗憾地想，可惜没法看到这疯子为人流下血泪的模样。
想想就觉得很有趣。
“最重要的是，你我之前原本就是切磋而已，淮南王不是说不曾心慈手软吗？所以本宫才想试试看。”
结果谁能想到齐墨翎是真的一点都不躲。
他那双眼睛像是被泼了墨般粘稠漆黑，让人压根看不清心中情绪了，尤其是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烦躁不安感，更像是随时都会将人碾碎一般。
郑晚瑶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性格阴晴不定的疯子，居然会违背本能反应，压根都不躲避利刃，实在是让人有些好奇他那时在想些什么。
“……那是因为今日状态不佳。”
齐墨翎嗓音沙哑，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面色阴沉转过头去。
余光中他看向少女的手腕，此刻被攥住的时候微微起了红痕，实在是脆弱又纤细，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公主。
让人疑心她这双手怎么就有那般力道，甚至可以跟他近身搏斗都不落下风。
他打从一开始，确实是抱着要让少女心服口服的想法而来。
也想让郑晚瑶看看他比那奴隶强多了。
但是当郑晚瑶与他近到不能再近的时候，他所有的本能反应都荡然无存，明明很快就要被她摁在地上，然而齐墨翎却一次又一次失神，以至于沦为可笑的手下败将。
这不应该是他，即便是有了软肋和逆鳞，按照他的疯批性格，也应该是尽数拔除才对，直到现在他才发现那股根本无法压抑的恶念从何而来，他完完全全被郑晚瑶扰乱了心智。
齐墨翎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动情，又或者说只是他单纯被对方灵魂所吸引，毕竟在他眼中，郑晚瑶冷静理智下的恶意，和他没什么不同，甚至比他还要疯狂。
同类人这三个字，让他神情愈发晦暗。
“若待来日再较量，本王必定不会再对你心慈手软。”
齐墨翎缓缓松开手，他这句话倒像是在对自己说。
但郑晚瑶压根就不在意他在想什么，她只是很敷衍地转身便走。
“那本宫就拭目以待。”
当然是假的。
与其说拭目以待，不如说到此为止。
郑晚瑶一开始确实是想拿他练手，然而现在才发现男人喜怒哀乐都极其跳跃，分明前一刻两人还在肆无忌惮动手，然而紧接着齐墨翎却任由她将他踩在脚下。
这并不是她想要的，反而觉得相当浪费时间。
而在她走后，齐墨翎本应该回到自己的居所，但他却在屏风后面的内阁里呆了很久。
这里面本应该是洗漱擦脸的地方，所以放了面铜镜，而齐墨翎就这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很久。
确切来说是他眼底下方的血滴。
“还从来没人这样耍过本王。”
齐墨翎后知后觉，终于意识到了郑晚瑶刚才是在故意将血蹭到他脸上，但她却能毫无波澜地而抚摸着他的脸夸赞。
虚与实，真与假，让他根本琢磨不透郑晚瑶。
他伸出手缓缓擦去刚才被匕首刮蹭的血迹，伤口并不是很深，但却实打实留下了一道印记。
郑晚瑶出手的时候也留有余地。
“你真的很会玩弄人心啊。”
他对着镜子的时候眼神晦涩，也不知道是在跟谁说话。
齐墨翎擦干净脸颊上的血后，抬手就要将眼底下方的那点朱砂印记般的痕迹擦掉。
可是他的手却停顿了下来。
但见铜镜之中，那鲜红色的血液经由少女的手摁在了他眼底下面。
齐墨翎想起郑晚瑶那一瞬间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完全像是在漫不经心欣赏这痕迹。
恰在此时，有人不小心闯了进来，似乎是没料到男人会出现在武堂，他有些敬畏道：“见过淮南王。”
毕竟齐墨翎那修罗恶鬼的称号实在是令人胆寒。
他非旦是手撕黑蟒，甚至还在不久前的战役中，只率领那三千骑兵便一路锐不可当。
公主殿下也不知道是怎样将这怪物招揽过来。
“小的并不知道王爷在此，这便告退。”
他光是和齐墨翎共处一室没多久，便能够感受到那股头皮发麻的压迫感。
所以李万说着就准备退下，结果对方却问了他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觉得本王这张脸如何？”
齐墨翎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不明，他那张脸依旧散漫，仿佛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
李万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铜镜。
但见镜子中的男人身形高大挺拔，上半身赤裸着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蜜色肌肤，再往上就是那双令人印象深刻的眼眸，实在是深邃又幽暗，让人像是被野兽盯住般头皮发麻。
凭心而论，齐墨翎宽肩窄腰的身材，以及那张狂放不羁的脸，放在军营中也是一等一丰神俊朗，然而他此刻却捉摸不透男人问这句话的意味。
所以李万有些小心翼翼道：“呃，王爷自然俊俏非凡，无可挑剔。”
他还特意补了一句：“尤其是硬朗果敢，让人见而生畏。”
这个畏自然是指敬畏。
但是齐墨翎闻言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高兴的意味，他只像想起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低声讽笑起来。
“所以说啊，那小子拿什么跟本王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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